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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2)



夏野静静的躺在黑暗之中,收音机的面板是唯一的光源。深夜的广播节目传来细微的声音,没过多久声音就消失了,只剩下广播结束之后的寂静。



微弱的光线、无声的寂静,黑暗中的夏野试着想像“死亡”所代表的意义,却一直无法想像出来。



今天——不,应该是说昨天下午。阿彻被埋葬在深山里面,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是生命永远的停止。即使周围再怎么阴暗、再怎么寂静无声、其他的感官再怎么迟钝,也不同于“死亡”所代表的意义。阿彻甚至连体会“这就是死亡”的能力也被剥夺了。一旦失去了身为认知主体的自我,人到底还剩下什么?即使除了自己之外的种种都还留在世界上,夏野也无从感知,这对他而言无疑等于是全世界就此消失。然而夏野也无从得知世界就此消失又代表了什么。这是一种虚无,更是超越虚无之上的零的世界。



如今阿彻已经到了那个世界。夏野迟早也会成为那个世界的一份子,所有人都朝着那个世界一步一步的前进,走向失去自我以及失去全世界的毁灭。



夏野不觉得恐怖,只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一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令人无法想像的虚无。夏野就觉得十分无法理解。虚无真的存在,却没有人接触过,一旦接触虚无,就会成为失去所有感官知觉的躯壳。



自己将会永远消失,甚至连活着的感觉都将永不存在。与其说是消失,夏野认为这种感觉更贴近于永远冻结或是永远停止。



不管是消失或是冻结,阿彻都已经走了,永远离开这个村子。即使急于离开这个村子的人是夏野,阿彻还是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了。



接二连三的死者。除了小惠和阿彻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夏野好几次在村子里看到举办丧事的人家。除了死亡之外,还有迁居。这阵子夏野经常听到哪个人离家出走,要不就是举家搬迁,就达阿彻生前也感到十分怪异。大家都说今年很不寻常,迁居的人数也比往年多出好几倍,可是夏野却依然被囚禁在这个村子里。



叹了口气之后,夏野突然听到细微的声响。就好像是被翻起的布料跌落地上的声音。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夏野发现枕边的窗帘正在晃动。看起来不是被风吹起来的样子,反倒像是有人掀开窗帘看了几眼之后。再将窗帘放下之后的晃动。



夏野看着不停晃动的窗帘。过了不久之后。窗帘停止了晃动,毫无生气的垂落着。



大概是自己听错了,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夏野觉得窗外传来的细微声响可能是自己弄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家具经过热胀冷缩之后所传出的声音。万籁俱寂的夜晚,再细微的声音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夏野直盯着床边的窗帘。窗户没关吗?很有可能。进了房间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窗户。夏野没有将窗户关起来的印象。



窗帘不再晃动,夏野也没听到其他声响。他很想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神经过敏,然而心中却十分笃定窗帘是被人移动的。有人将窗帘掀起,还在窗外弄出声响。



夏野从床上坐了起来,悄悄的掀起窗帘的一角。等到被掀起的窗帘刚好露出一个足以窥伺窗外的空间时,夏野立刻将窗帘放下,耳边果然听到跟刚刚一模一样的声响。



就是这个声音。夏野贴近窗边,稍微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玻璃窗就像是黑色的镜子一样,映照出自己阴晴不定的面容。将窗帘再拉开一点之后,了无生气的黑夜呈现在打开约十公分宽的纱窗前。周围静悄悄的,连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夏野将前额贴在玻璃窗上。身体将屋内微弱的光线完全挡住,然而夏野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笼罩整个后院的夜色,以及不远处的树林。靠近窗户的地方生了一丛茂密的木莓,夏野发现那丛木莓正在摇晃,可是附近的矮树丛和后面的树梢却静止不动。伸出无数枝芽的木莓仿佛受惊的女人一样微微颤抖,过了不久就停止了晃动,就像刚刚的窗帘一样。



盯着木莓的夏野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正在黑暗当中看着自己。他感受得到陌生人的视线,以及陌生人的气息,而且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然而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即使有人躲在只有一公尺远的树林里面,夏野恐怕也很难察觉。窗外的世界实在太缺乏光源了。



视线不停的投射在自己身上,一直没有间断。真的有人躲在暗处看着夏野。



会是谁呢?



夏野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跟自己同年的少女,不过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欠缺真实性的推测。小惠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她的书桌依然放在教室。最近却很少看到有人会在她的桌上摆束鲜花。小惠生前的桌椅没人敢用,就这样一直空了下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更换位置,逐渐往不显眼的地方移动,现在已经被流放到教室最后面了。这是将小惠的存在彻底抹煞的必要手段。小惠的死曾经是再真实也不过的事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再鲜明的记忆也有消磨殆尽的时候。



小惠已经不存在了。对于夏野而言,这就跟自己仍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的理所当然,因此他并不认为小惠就是躲在暗处偷窥自己的人。



“……阿彻?”



夏野小声的说出自己的推测。死去的人来向活着的人道别,这一类的鬼故事多得不胜枚举。虽然斥为无稽。夏野却觉得这种推断还有几分真实性可言。



如果死去的人真的能回来向活着的人道别,如果躯壳早已被埋入土中的阿彻真的能够藉由某种形式保留自己的意志与行为模式,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夏野眯着双眼凝视黑暗,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细微的声响消失了,木莓树丛也不再颤抖,夏野已经感受不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疑似阿彻的“某种东西”离开了。夏野的第六感告诉自己。



2



十月五日敏夫又接获讣闻,住在外场的村迫博巳死了。九岁大的小男孩抵抗力不比大人,发病没多久就不幸去世。



上午石田拨了电话过来。表示敏夫要他整理的资料已经好了。



“不好意思,要你这么赶。”



“哪里哪里,院长客气了。”石田的语气十分轻松。似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兼正那边就由我或是静信连络好了。”敏夫朝着走进准备室的汐见雪点点头。“我现在就马上过去,请你等我一下。”



“院长现在不是在看诊吗?“



石田的质疑让敏夫露出苦笑。



“这阵子上午的看诊时间就算拖到下午两、三点也看不完。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还不如先过去跟你拿报告书。”



“麻烦院长亲自跑一趟,还真是过意不去。听说现在医院连星期六日都照常看诊啊?”



“嗯。幸好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很配合。不过负责X光的技师今天突然请假,把大家搞得人仰马翻。”敏夫笑着说道。“总之我会尽快安排时间跟兼正见个面的。对了,若明天报告书出来的话,请你再通知我一声好吗'我想还是等到看过报告书之后,再跟兼正连络好了。”



“好的,直接跟院长达络就好吗?”



“明天我可能会出诊,还是跟静信连络好了。”



石田挂上电话之后,敏夫立刻前往X光室,途中碰到将患者从物疗室送出来的清美。



“永田小姐,下山呢?”



“请多保重。”清美送走患者之后,回过头来看着敏夫,而且还刻意压低了音量。“还是没有消息。”



“这就怪了,下山他从来没有无故旷职的记录。”



X光技师下山到现在还没来,也没跟医院连络。



“打电话到他家里问问看好了。”



清美的表情有些担忧。医院里的每个人都很担心武藤家的悲剧会再度上演。



“嗯,这样也好。搞不好他只是太过于疲倦,所以早上爬不起来而已。”



清美点点头,看着敏夫快步离去之后,走进办公室拨电话到下山家。



下山就住在沟边町边上新盖好的集合住宅,距离医院大概半小时的车程。



响了三声之后,下山的妻子接起电话。清美表明身分和来意,只听到对方惊呼一声。



“真是不好意思。他说他要自己打电话的,结果没打吗?”



“嗯。”



“请等一下,我叫他来听。”



清美本来想请对方不必麻烦了,下山的妻子却立刻放下了话筒。过了一会之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下山的声音。



“怎么没来呢?还好吧?”



“啊……原来是永田小姐。“



下山的声音十分低沉。



“大家都很担心你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清美话才说到一半。下山就直接插话。



“我要辞职。”



“什么?”清美一愣。“你刚刚说什么?”



“我要辞职,请替我跟院长说一声。”



清美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下山先生,你怎么……”



坐在办公桌前面的十和田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疑惑的神情。



“请你帮帮忙吧。我还有老婆和小孩要养,房屋贷款也还没缴清。”



清美似乎想说什么,想了一想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吧。不过我认为最好亲自跟院长说一声比较好。你觉得呢?”



下山又说了一次“请你帮帮忙”,就挂上了电话。



清美叹了一口气,十和田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下山先生要辞职。”



“什么?”十和田也大为惊讶。黯然的低头看着桌上的资料。



“……原来如此。”



清美点点头。朝着诊疗室的方向看去。前往X光室的敏夫还没回来,安代和小雪正在隔壁的处置室替下一名患者消毒器具。



“院长还没回来吗?”



“嗯。”小雪笑笑。“少了下山先生啊,整个流程都乱成一团了。”



“下山先生说他要辞职。”



安代和小雪闻言,立刻反射性的抬起头来。小雪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安代阻止正想说话的她,朝着候诊室的病患看了两眼之后。示意两人小声一点。



“你说下山先生要辞职?”



“他在电话中一直要我帮帮忙。还要我跟院长说一声。”



“为什么?”不由得拉高音量的小雪边忙握住自己的嘴巴。“下山先生前阵子不是还在考虑搬到外场来吗?”



“大概是被武藤先生家里发生的那件事吓到了吧?”



安代说出自己的猜测。



“可是……”



“下山先生的孩子还小,房子也是去年才买的。还有好几年的贷款要付呢。”



清美点点头。



“嗯。他在电话中也这么说。”



“一看到武藤家真的出了事情,即使之前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心里想必一定也是大受冲击。”说到这里,安代又压低了声音。“武藤先生也很懊恼,他一直在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医院带回去的。”



“说的也是。”



“亲眼目睹武藤先生悲痛莫名的模样,也难怪下山先生不得不重新思考。我觉得也不能怪下山先生做出这种决定,毕竟他不是外场人嘛。”



“这跟是不是外场人无关吧?”小雪忿忿不平。“我不是不能体谅他的苦衷,可是……他这样子实在……”



安代耸耸肩。



“就算要辞职。也不必做得这么难看。至少亲自跟院长说一声、跟大家打个招呼之后再走也不迟。”



“就是说啊。”



“我想他大概连进入外场都不愿意吧?搞不好沟边町那边也慢慢的发现不对,以后学校和公司行号都会拒绝跟外场人接触呢。”



清美叹了口气。



“很有可能。”



这时敏夫刚好回到诊疗室。听到清美转述下山打算辞职的消息之后。



敏夫和跟在身后的律子都大为讶异。不过律子什么也没说,敏夫也只是淡淡表示他知道了而已。



“请十和田办理离职手续吧。武藤还在请丧假,如果真忙不过来。就叫十和田晚几天替下山办离职就好。我想下山地应该能够体谅才是。”



清美点点头,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突然浮现心头。



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个牺牲者?



3



村迫米店的大门口挂着熟悉的灯笼。看到门口两侧的白色灯笼之后,武藤葵的眼泪流了下来。檀香的味道和熙攘的人群将入夜之后的米店点缀得热闹无比,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小葵顿时有种才刚结束的恶梦又重新开始的错觉。



看到小葵站在路上发呆,弟弟小保推了她一把。



“……走吧。”



小葵点点头。两人来到米店门口,窥伺着屋内的情况。店里面的铁架都被推到墙边,盖上黑色的布幕。位于后方的木门全都被拆了下来,从店门口就可以直接看到住家。走进玄关之后。村迫宗贵就坐在前面。



小葵握紧手中的佛珠,走到宗贵的身边。这时宗贵抬起头来,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面前的小葵。



“……啊,原来是武藤家的女儿。”



小葵一鞠躬。



“发生这种事真是遗憾。还请节哀顺变。”



“谢谢你的好意。——听说你大哥也不幸去世了?”



“是的。”小葵点点头。



“真是遗憾……还请不要太难过了才好。”



“大哥都已经走了,再难过也是无济于事。”小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宗贵大哥一定很不好受吧?”



宗贵点点头。



“那孩子毕竟还小。当然也不是说长大了就不会难过,只是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这样走了。多少也会替他感到不平。”



“我能体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幸好他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没什么留恋。要是等到长大出了社会、甚至还交了女朋友之后才发生这种事,那才叫做可怜呢。”



宗贵的自我安慰听得小葵不由得悲从中来。不管走的人是小孩还是大人。都是他们无可取代的家人。如今家人先自己而去,旁人怎能不替他们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小保轻轻推了小葵一下。察觉失态的小葵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



“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来唁的,自己却先哭了出来。”



“哪的话。彼此彼此。也请两位节哀顺变。”



小葵点点头。



“对不起。请问正雄在哪里?”



一听到正雄的名字,宗贵顿时感到五味杂陈。



“在二楼。他说他懒得下来,一直窝在房间里面。”



“守灵之夜居然还说这种话?”



“没办法,那小子看博巳不顺眼。自从博日出生之后。家人注意的焦点都集中在他身上。也难怪正雄觉得吃味。”



“可是……”



“听到博已死了之后,那小子居然完全不为所动。”宗贵的神情十分不悦。“就好像博巳不是自己的亲人似的。叫他下来守灵,他也说跟他没什么关系。”



“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那家伙就是这样。”宗贵将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发泄出来。



“……大哥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对正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今天是特地来跟他道歉的。”



“一定是正雄那小子不对在先,我代替他向你致歉。”



“哪里哪里,宗贵大哥言重了。”



“正雄一直不肯下来,可以请你们自己上二楼去找他吗?”



小葵点点头,拉着小保朝着二楼的楼梯走去。



小保知道正雄的房间是哪一间。他原本打算直接打开房门,却发现房门上锁了,只好举起手来敲敲门。



“喂。正雄。”小保在门外叫着正雄的名字,却听不到回答的声音。“你在里面对不对?喂!”



“正雄。我是小葵,请你开门好吗?”



房间里面半点声响也没有。小葵和小保不知道又敲了几次门。房内的正雄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将门打开一条缝。房间里面一片黑暗,正雄的脸就凑在门缝上面向外张望。



“呃……还请节哀顺变。”



听到小葵的唁,正雄立刻别开了脸。



“这件事与我无关。”



小葵忍不住想要数落正雄。想了一会却又将话吞进肚里。今天是来向正雄道歉的,不应该责怪他的不是。



“上次真的很抱歉,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没关系。”正雄冷冷的回答。



“对不起啦,当时我跟小葵的心情都不太好。”



“……嗯。”



正雄随口抛下一个回答。就将房门关了起来。站在门外的小葵和小保听到门后传来上锁的声音。



“……正雄?”



小保敲敲门,小葵也叫着正雄的名字,然而房间里面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两人在房门口又敲又叫的弄了好一阵子,之后小保叹了一口气,小葵也跟着停下拼命敲门的手。现在的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场。



小保拉拉姊姊的手。小葵叹了口气,跟着弟弟转身离去,心想只好下次再找机会跟正雄道歉了。



靠在门边的正雄竖起耳朵偷听门外的动静。



直到脚步声走下楼之后,正雄才离开门边,踩着踉跄的脚步朝着床边走去。不但步伐虚浮,连腰杆子都直不起来,坐在床上的时候差点没摔倒在地。顺势往床上躺去的正雄脑袋结结实实的撞上床边的墙壁,然而他却没有叫痛,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张着一对空虚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不但眼神发直、瞳孔泛青,而且嘴唇毫无血色,脸色更是苍白得可以。正雄伸出一样没有血色的舌头舔舔嘴唇,他感到口干舌燥,很想找点水来喝,却懒得从床上爬起来。



“水……我要喝水……”



没有人听见他细若蚊鸣的声音。



正雄出神的瞪着天花板,再度说出同样的呓语。



4



那个人的“气息”又出现在窗外了。



夏野离开书桌。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窗帘之后的玻璃窗早已关上。夏野只看到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



房间里面突然传出声响,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本摊在桌上的英文辞典合了起来。没错,夏野心想。有东西在动,才会发出声响。



“气息”这个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夏野说不上来。有可能是呼吸的声音、衣服摩擦的声音或者是其他物体移动时所产生的大大小小的声音。也有可能跟嗅觉有关。夏野不认为“气息”跟超自然现象有关,他觉得将所有无法明确指出的细节以及意识无法察觉的小地方集合起来,就是所谓的“气息”。



(……视线。)



人的“气息”固然可以如此解释,夏野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视线”。他总觉得有人正在看着自己,走到窗边一看,也很确定自己真的跟对方视线相交。视线这个东西是可以靠着经验法则来发现的,虽然夏野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察觉的,可是他很确定那个视线真的存在,而且现在就有所感觉。



有人正看着自己,那个人就躲在窗外的那片树林。



(……会是谁昵?)



夏野觉得那个人不是阿彻。如果阿彻真的会跑来向夏野告别,现在正躲在黑暗当中看着他的人绝对不是他。夏野觉得以阿彻生前豪迈不羁的个性看来,告别一次就已经够了,不可能连着两个晚上都跑来这里。阿彻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如果不是阿彻的话,又会是谁呢?)唯一的答案还是小惠。如果只来一次的话,那肯定不是小惠,可是一连来了两个晚上,夏野觉得那个人八成就是小惠,要不然就是像小惠那种执着的女孩子。



夏野贴在玻璃窗上往外张望,黑暗之中依然什么也看不见。离开窗户将窗帘拉上的夏野叹了口气,感觉到疑似视线的。气息”突然消失了。这种感觉跟小惠以前带给他的安心感十分类似。



(可是清水已经死了。)



阿彻已经不在了。小惠更是早就死了,他们都不可能跑来找夏野。



夏野回到桌前。看着桌上杂乱无章的纸盒。纸盒都是辞典的封套,夏野将纸盒插在一排一排的书籍里面。充当摆放讲义和纸张的档案来。



夏野从其中一个纸盒抽出一张明信片。他原本想将明信片丢弃,时间一久却将明信片忘在档案来里面。



结城夏野亲启



字迹十分秀丽。让人感到一股纯真的气息。来错季节的问候信,不该出现的明信片却寄到了夏野的手中。



夏野看了明信片两眼,打算把它丢进垃圾桶里,转念一想却又改变了主意。夏野随手将明信片丢进纸盒,这却不代表他打算将明信片保存起来。只是现在还不想扔掉而已。



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夏野重新翻开合起的辞典。今天的进度还没达成呢。这对夏野来说不是“念书”,而是离开村子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达成目标,他非做不可。



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窗外拉回来,夏野开始查起英文辞典。



十月六日下午,结城前往creole,却发现店门口挂着“准备中”的牌子。带着一丝失望的心情转身离去,结城却不甘就此回家,只好在沟边町的商店街上闲晃。绕了一再度回到creole的门口,这时“准备中”的牌子已经拿下来了,于是结城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吧台之后的长谷川露出笑容。



“刚刚店门口挂着准备中的牌子,我还以为今天公休呢。”



“真是不好意思。”长谷川苦笑。“我刚刚出去参加葬礼。”



结城闻言,不由得皱起双眉。



“葬礼?”



“商店街不是有问米店吗?老板的儿子死了。我跟米店老板是没什么交情啦。不过好歹都在商店街开店,所以就过去向他致意。”



怎么又来了,结城心想。低下头的他陷入长思。



“有什么不对吗?”



“嗯,我觉得其中一定大有问题。武藤先生的儿子也才刚去世不久,这几个月来一连死了那么多人,你不觉得怪怪的吗?”



“这……”长谷川的表情有些狼狈。“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不太对劲。”



“乡下地方老人家多,难免会经常办丧事,不过这阵子的丧事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再怎么样都不太自然。”



说到这里。结城看着长谷川。



“该不会是传染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