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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1 / 2)



序章简直不可思议!



从房门钥匙孔看进去,房间里面确实发生凶杀案。



死尸的脖子被绳子紧紧地勒住,嘴角还不时滴着鲜血。



绳子的另一端有一只手(那是凶手的手),戴着手术专用的手套。



侦探从上锁的钥匙孔里,目睹了这个凶杀案的现场。



但是,当管理员打开门后,里面却什么也没有,也未发现任何人。



凶手和死尸居然从这个密闭的房间里如梦似幻地烟消云散!



房门、窗户和连接隔壁房间的隔间门全都上了锁,房间内完全没有其他的出入口。



然而,当侦探他们只花三分钟时间进到房内时,房里早已空空如也。



“太不可思议!这简直是奇迹。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面对如此缜密的犯罪手法,连侦探也不禁拍案叫绝。



突然间,一记令人胆颤的响雷,把老旧不堪的窗子震得咯哒作响。



这是一栋位于孤岛上的疗养院,在这里完全无法对外联络,只有等待三天后的船只前来,才能对外连系。



“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我还不想死啊!”



“老天爷,救救我吧!”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吓得陷入歇斯底里的尖叫中。



然而,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人正窥视着侦探的举动。



(密室杀人。)



侦探在心里暗叫着,他的眼中瞬间燃起一把熊熊烈火,并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有一个人说谎!一定有一个人在演戏!我要冷静地想一想!上了锁的门?钥匙孔……)



侦探在心底呐喊着。



(当管理员拿着另一把钥匙赶来开门时,那一瞬间,房间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好像是东西在地上被拖拉的声音。按着,又传来一个重



物掉落在地上的声响。线索一定就在其中!)



可怕的杀人魔王正和侦探斗智。



血腥的连续杀人事件才刚刚揭开序幕……



第一章谜样植物人



1



少年静静地沈睡着,但他睡得极不安稳。



他让自己一脚踏入鬼门关,在危急之际却又被拉了回来。



从那时候起,少年的全身便插满塑胶管子,并靠着这些维生器材静静地沈睡着。



“这是千分之一的机率,大家只有静待奇迹出现了。”



全家人因为医生的这句话,耐心等待少年恢复意识。



少年的母亲是这家医院的护士,她常常在百忙中抽空来看这名少年,握着少年的手,对着他说话,播放他最喜欢的音乐,然后在唱完摇篮



曲后静静地离开病房。



少年的母亲怀着无穷的希望,因为她曾经几度看过病患奇迹似地醒转过来,所以她深切相信自己的儿子也一定会再度苏醒。



事实上,这名少年已经成为“植物人”:这是一个极度冷漠又残酷的医学用语。



虽然少年的体内还流着温暖、鲜红的血,但他依然一动也不动地沈睡着。



半年前,一个下着小雪的清晨,少年在自己就读的高中里上吊自杀。



当他被两名提早到学校练习网球的女学生发现时,少年已失去意识。



随后赶来的体育老师虽然立即对少年施以人工呼吸,但直到他被送进救护车里,才重新恢复呼吸功能。



少年的脖子上留有因为痛苦挣扎而被自己指甲抓伤的痕迹。



上吊自杀通常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颈椎脱离,心跳停止,马上猝死;另一种则是颈部被绳子勒住后导致窒息而死,而少年的情形则是



后者。



他虽然被人发现得早而挽回一条命,但是由于脑部长时间缺氧而导致脑死,从此,少年的意识再也没有恢复。



少年的床边摆着一张小桌子,小桌上放置一台个人电脑,电脑的硬碟里还保存着一篇他尚未完成的小说。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小说家,但是最后却走上自杀这条路。



自杀现场和家里都没有发现他的遗书,然而同班同学似乎知道他自杀的原因,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来。



至于少年自杀未遂的事件,则被以“承受不了升学压力”为标题,刊登在隔天早报的一隅。



小桌子上除了放置个人电脑之外,还有一个深蓝色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红玫瑰。



这束怒放的红玫瑰好似在看护着面无表情的少年。



护士和少年的母亲已记不得玫瑰花是何时开始出现的。



只知道有人每天带着一束红玫瑰来看少年,插完花后便离去。



但是,始终没有人知道送花来的人是谁。



一束又一束的玫瑰花,犹如这个探望者坚定不移的决心。



这个神密探望者的胸中,怀着一抹刻骨铭心的憎恨感,和一股浓浓的“杀意”!



2



美雪: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告诉你。



好久、好久之前我就这么想了,大概是从幼稚园大班时候开始的吧!



我们从幼稚园、小学、国中到高中都在同一班,我和你真是结下不解之缘。



唉!



这一切都是那么令人难忘。



还是赶快进入正题吧!



我一向都不大会写信,记得小学时的暑假日志作业中,我每次开头总是“早上起来,刷牙洗脸”,然后“看完电视就去睡觉”就结束了…







啊!



干嘛提这些不相干的事呢?



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脑子里不停地浮现许多往事。



人是不是在临死之前,许多往事就会宛如走马灯似地涌现出来呢?



也许是真的哦!



虽然我没看过走马灯长什么样子。



好了,我要开始进入主题了。



但是在这之前,我还必须先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在这世上的日子也剩下不多了。



你也知道,我必须再做一次胃部检查,用胃镜彻底检查一遍,而且我从昨晚开始就没有任何食欲了。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对!



我可能是得了癌症!



好吧!



废话少说。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对你真正的感觉。



“‘真正的感觉’?阿一,看你一本正经的,在写什么东西啊?”



金田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还末写完的信纸揉成一团,然后回过头去。



“哦!美雪,是你啊!话剧排演完啦?”



“对呀!我提早出来的。喂!你在写什么?神密兮兮的。”



美雪在金田一的对面坐下来,视线落在他右手掌心里的那团信纸上。



金田一赶紧将它撕成碎片,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没、没什么啦!是歌词。这次校庆,我和高木那票人要组一个乐队上场表演。我要负责



写歌词,还真不容易呢!我看我这辈子是当不成‘smap’了。哈哈!”



美雪一听,也噗哧地笑了起来。



“阿一,你别做梦了!”



看到美雪似乎没有起疑,金田一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还不知道信的内容。在医生宣告病情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这封信,不!这封遗书绝对不可以给任何人看到。)美雪和金田



一现在正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里。



位于金田一身后的那一桌,有三个高中女生正在大声谈笑。



金田一觉得她们看起来很面熟,像是和他读同一所学校。



之后,金田一无意中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



“喂!今年要不要去新岛玩?”



“啊!那还不如去夏威夷。”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听到这儿,金田一十分幽怨地说:“唉……她们真幸福,还有光明的未来在等待着,而我却是病魔缠身,说不定就这么去了。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担心啦!只不过是胃部检查罢了。我爸爸也经常在做这类的检查,而且我也会陪你去。放轻松,不会有事的啦!”



美雪以安抚的口吻说道。



但是,金田一继续自怨自艾道:“啊!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接受检查。也许在我所剩无几的日子里,还能过得比较快乐自在些。”



“好了啦!别再说傻话了。你的命那么硬,不会那么早死的。”



美雪边打开放在桌上的菜单边应道。



“是吗?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对于扭转劣势,我倒是满有自信的。”



(的确!我每次都能从那些大事件、大场面中走过来,这点小病又算得了什么?)



今年初夏,金田一坐上那艘破烂客船时,却卷入“幽灵客船杀人事件”。



在前往小笠原仅仅两天的航海行程期间,就出现了三名死者,后来是因为金田一胃痛的关系,才找到破案的线索。



“身为名侦探金田一耕助的孙子,从不向厄运低头的金田一一,岂能为了胃部检查而丧胆!”



“对啊!你想想,一向最讨厌去医院的你,居然会为了胃痛去接受检查,这就是向厄运挑战呀!而且,越早发现越好……啊!”



美雪发觉自己说错话,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早……发现?”



“对、对不起,你别介意。”



“难道我真的是……啊!我不要去医院!”



金田一抱头大声嚷道。



3



金田一觉得这间医院的候诊室格外宽敞。



也许是天花板挑高的缘故,另外也可能是因为挂号时间截止,等候看病的患者逐渐减少的关系。



不甚明亮的日光灯照在才刚粉刷过的白色墙壁上,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墙上还贴着定期健康检查的宣传海报,旁边另有一张“早期发现、



早期治疗:癌症健康检查”的海报。



虽然海报上头没有什么危言耸听的字句,但是对自身健康已抱着不安的病患来说,这张海报显得相当怵目惊心。



有不少候诊的病人故意忽视这张海报,金田一即是其中一人。



金田一从小身体健壮,很少有机会来医院。



上次他来医院是因为在保险公司上班的爸爸胃溃疡住院,而前来探病。



“对了,那时也是在这里……”



金田一自言自语道。



美雪瞅着金田一的脸,不解地问:“啊!什么时候?”



“哦!我爸爸上次住院的时候,也是在这家‘不动综合医院’。”



“原来如此!‘不动综合医院’算是这附近比较大型的医院,我奶奶也都是在这边看病。”



“我爸生病时,不要说他可怜,就连我们这些探病的人都累得受不了。像这种毫无生气的地方,真的能让人把病治好吗?”



“唉!医院就是这样嘛!我也不喜欢来这种地方,虽然这种说法对在这里上班的人有些不公平。”



“对呀!感觉阴森森的。”



“可能是医院里总是悲多于喜的关系吧!”



美雪说完后就看着地板发呆,好像在为自己说出不喜欢来医院的事感到不安。



美雪总是这样,她会毫无掩饰地说出内心的真正感受,不过一旦说出口,她又会再反覆思量。



金田一始终很钦佩美雪这一点。



(如果美会现在抬起头来,发现我在凝视她……我该说什么好?还是和往常一样,用笑声来掩饰过去?)



金田一盯着美雪胡思乱想。



突然,美雪眨了一下眼,她那姣好的下巴朝着金田一转过来。



(糟、糟了!)



金田一赶紧转移视线,拚命地在脑袋里思索着该找什么话题来搪塞。



“啊!这间医院盖得不错呀!哈哈!”



金田一干笑了一声,美雪也附和道:“对呀!看起来还满宏伟的。”



“怎么会这样呢?”



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个不是很愉悦的声音。



金田一侧耳倾听,发觉这声音相当熟悉。



“老、老兄?”



“剑持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想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医院呢?”



剑持警官以略带烦躁的口吻反问。



“我要再做一次胃部检查。”



金田一回答后,只见剑持警官皱着眉头说:“哈!你也是啊?我们两个怎么会这么有缘,真不可思议!”



“啊!那么剑持警官,你也要再做一次检查罗?”



美雪问道。



“对呀!我是直肠有问题啦!好像长了东西的样子。”



“哦!怪不得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金田一,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心里大概在猜想自己会不会是得了癌症,而在担心吧!”



“胡、胡说!我可是金刚不坏之身,才不会这么容易得……”



“哈哈……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剑持警官也有害怕的时候呀!”



金田一既不是警视厅督察的孙子,也非警视厅长官的侄子,只不过是一介平凡高中生,他之所以会称剑持警官为“老兄”,是有一点原因



的。



他们两人初次相遇在伊豆冲孤岛上的“歌剧院”饭店里,当时那里发生了一连串的杀人事件,金田一以他遗传自祖父身上那份惊人的推理



能力找出真正的凶手。



自从那次以后,剑持警官就相当佩服金田一的机智反应。



“你别逞强了!刚才你还不是担心得要命。”



美雪用手戳了戳金田一的腋下。



“乱、乱讲!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得癌……”



金田一矢口否认。



剑持警官则立刻抓住金田一的小辫子说:“那可不一定哦!现在年轻人得癌症的机率也是满高的,最近报章杂志不是也常提到一种叫



Scirhous的硬性肿瘤吗?”



“别、别说笑了。我看老兄,你才要注意!我的舅舅去年也是因为直肠癌而过世,年纪刚好和你差不多。”



“那你可真的要注意了,若是亲人之中有人得到癌症的话,家人得到癌症的机率更高,像你这种就叫做‘高危险群’。”



“老、老兄,你才是!”



“什么!”



“算了!我们别再争了。”



“对、对啊!我们都别说了。”



正当两人停止争辩时,诊疗室里响起护士的叫声。



“金田一一先生,请进来。”



4



诊疗室和候诊室截然不同,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材和设备。



在一个放满文件档案的资料柜上方,有一排内藏日光灯的透明板,上面挂着几张金田一的X光片子。



“嗯……”



金田一口里含着管子,注视着医生的眼睛。



“是……癌……症吗?”



由于冰冷的管子便在喉头里,所以金田一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



看起来约四十来岁,理着平头的医生闭起一只眼,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装在管子前面的摄影镜头。



“没问题啦!只是胃炎。”



医生有点沙哑地喃喃说道,一阵浓浓约菸味随着他开口说话扑鼻而来。



“川崎医生,可以叫大林太太照X光了吗?”



年轻的护士探头进来问道。



川崎医生边看着摄影镜头边回答:“嗯!可以了。”



川崎医生的视线离开摄影镜头。



“别担心。照这个情形看来并不严重,再加上你又年轻,吃上两、三个星期的药就会好了。”



“你不是安慰我吧?”



金田一不安地反问。



“那你要不要自己来看一看?”



“自己看?”



“对啊!这个叫做内视镜,也就是由许多细小的玻璃纤维做成的软线管。你从这个摄影镜头看,就可以看到现在所探照到的影像。”



川崎医生把黑色的软管弄弯,然后把摄影镜头拿到金田一眼前。



“哇!真酷。这就是我的胃啊?还发光呢!”



“那是因为内视镜的光反射的关系。你看,这里有一块比较白的地方。”



“好清楚啊!真不可思议。”



“怎么样?相信我了吧!只是胃炎而已,吃点药就行了。只要不再发作,就可以不用来复诊了。”



川崎医生边说边在病历表上写一些字。



金田一仍意犹未尽地继续看着摄影镜头。



“嗯?医、医生,为什么胃里面看起来好像黏黏滑滑的,有点恶……”



金田一结巴地说着。



川崎医生有点不耐烦地将金田一的嘴巴扳开,然后动作粗鲁地将管子拔出来,并对金田一说:“你将来千万别当医生。”



5



“哈哈!金田一一复活了。美雪,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你说的对,我是不会向厄运低头的。呀呼!”



金田一走出诊疗室即兴奋地大声嚷嚷。



美雪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



“喂!小声点,这里是医院呀!”



“哈哈!不好意思。咦?剑持老兄呢?他还没出来呀?”



“嗯,他比你晚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



“唉!可能满严重的。待会儿地出来后,我们好好安慰他一下。”



“你不要尽往坏处想好不好?”



美雪虽然在责怪金田一,但是语气和表情都比先前轻松、柔和许多。



金田一看了她的表情,十分欣慰地想着:(美雪还是很担心我的。)



美雪看着洋洋得意的金田一说道:“这下子可以安心地去旅行了吧!”



“啊?”



金田一就像是突然被数学老师点上台做习题一样,一脸惊愕的神情。



(对哦!那次小笠原之旅无意中碰上杀人事件,所以我答应美雪暑假时要再去旅行一次。)



“对、对不起。美雪,事情是这样的……我把打工存下来的钱全用光了。”



“啊?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以为自己大概也不久于人世,所以就去寿司店大快朵颐一番……嘻!嘻!”



“你、你骗人!”



“是真的。”



金田一小声地回答。



“那么旅行就取消罗?”



“嗯……啊……”



“怎么会这样?”



看到美雪满脸失望的神情,金田一寸恍然大悟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唉!我怎么会……我真是个大笨蛋!



美雪是如此期待和我一起去旅行,今年夏天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让我们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家里的人认为我们还是小孩,所以才会轻易答应我们两人一起去旅行,等到明年升上高三后,他们一定会反对我和美雪再一起去旅行



的。



啊!



怎么办?



这次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不要急,一定还来得及,赶紧想个办法……



在美雪还没改变心意之前,一定有什么可以代替旅行的方法。)



金田一以他推理杀人事件的脑袋思索着,两个眼珠骨碌碌地转,像是在巡视候诊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金田一的目光终于停在公布栏内一张小小的徵人启事上。



医科专修补习班暑期校外教学,诚徵工作人员。



年龄十七岁以上,性别不拘。



工作内容:房间、浴室等的打扫及厨房打杂。



详情请洽本院讲习事务所。



(就是这个!)



金田一兴奋地暗中叫好。



“美雪!我们两人不去旅行,去打工如何?”



“打工?”



金田一得意地指着那张徵人启事。



“如何?南房总的小岛呀!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嗯!让我考虑一下……”



(只有霸王硬上弓了。)



金田一深怕夜长梦多,于是急忙说道:“好了,就这么说走了。走吧!我们去应徵,那个事务所好像就在医院里。”



他强拉着美雪前去寻找事务所的所在。



“等、等一下,我还没……”



“好啦!别犹豫不决了。你想喝什么?今天我请客。”



金田一走到自动贩卖机的前面,开始翻着口袋寻找零钱。



“我要宝矿力,你呢?”



“那我乌龙茶好了。”



“乌龙茶吗?OK!啊……”



他不小心手一滑,十元硬币滚进了一间房门敞开的病房里。



“哎呀!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金田一四下张望后,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海老泽邦明”的病房。



这间病房的光线非常昏暗。



窗外的夕阳透过半掩的窗帘射到病房里的墙、地板和床铺上。



一开始,金田一还以为这是一间空房,因为房间内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生气”。



不过,病床上确实躺着一个人。



那是和金田一差不多年纪的一名少年。



病房内,桌子、衣柜和床铺都整理得有条不紊,这和金田一的爸爸住时,桌上堆满了报纸、杂志,垃圾筒里也装满牛奶盒那种杂乱不堪的



景象形成强烈对比。



金田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躺在床上的少年,全身插满了半透明的管子。



他的双眼紧闭着,嘴里则合着管子。



虽然有人帮他剃了胡子,头发也梳得相当整齐,但是少年的脸有如蜡像般也面无表情。



至于盖在少年身上的白被单,根本没有半点皱褶,这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翻过身。



(植物人!)



金田一想到这个名词,就感到全身不舒服。



(这个名词到底是谁发明的?



人就算没有意识也还是个人呀!



为什么要把他比喻成“植物”呢?)



突然间,金田一注意到床边的心桌上放置了一台个人电脑。



电脑的防尘罩已经拿开置于一旁,而电源也是插上的,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少年打电脑的模样。



按着,金田一注意到电脑旁深蓝色花瓶里的那束红攻瑰花。



(这花是为谁插的呢?



是为了少年?



还是为了访客?



还是少年的双亲为了舒缓情绪而插的呢?)



金田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独独对这束玫瑰花如此在意。



然而事后他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有种即将发生事情的奇怪预感,那是遗传自祖父:金田一耕助的第六感。



“阿一,不要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美雪的声音从金田一背后传来。



“阿一!”



“嗯,我知道。好了,我们走吧!”



金田一挡住美雪的视线,轻声地走出病房。



“算了!才十块钱而已。”



金田一喃喃说道。



他无意间往病房窗边一瞥时,插在深蓝色花瓶里的红玫瑰花倏地闪过眼前。



从踏进病房到他走出来的所有景象,都完整地收藏在金田一记忆深处。



此刻的金田一万万没想到,数周后将会重新打开这个记忆抽屉。



6



深夜里的医院走廊,在青白色日光灯的照射下更显得昏暗、阴沉。



紧急警报器的红灯正一闪一闪地映照在墙上,好似巡逻车门着红色警示灯呼啸而过。



一个非法侵入者的手里拿着凶器,小心翼翼地在走廊上行进。



虽然他在行动前彷徨了许久,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侵入者正朝着目的地前进,鞋底的橡胶不断吱吱作响。



万一被出来走动的病患发现的话,侵入者可以马上换穿事先准备好的淡蓝色病患服装。



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侵入者一开始先潜进医院,然后躲在病房大楼附近的厕所里。



在这八个小时里,他不停地换地方藏匿,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目标”。



侵入者再次确认工具是否准备妥当,一个是麻醉气体,这在医院里很容易弄得到。



如果找不到的话,还可以用三氯甲烷代替,而三氯甲烷则可以用乙醇来合成。



(有问题的是另一个工具。)



侵入者感觉指尖碰触两支冰冷的钥匙。



(自己做的那把钥匙打得开医药库的门吗?万一开不了的话,计划将会就此泡汤。)



眼见那道厚重、冰冷的铁门就在不远处,侵入者继续向前走。



他边搜着口袋里的钥匙边四处张望,昏暗的走廊上空汤汤的,见不到任何人影。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钥匙,并将它插进钥匙孔内,侵入者自制的钥匙在钥匙孔里卡哒卡哒地响着。



侵入者感觉心脏噗咚噗咚地好似要从喉头跳出来,脸颊和耳根也红得发烫。



他咬紧牙根,聚精会神地开锁。



卡哒!



门锁打开了。



顿时,侵入者胸中的不安立即烟消云散,一直左右自己的道德感,正在体内慢慢地消解。



现在的他已经踏进无底深渊,再也出不来了。



侵入者除了浑身起寒栗之外,还有一份奇妙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当他转开冰凉的门锁踏进门内时,强烈的杀意瞬间在全身窜流。



他的脚步再也不拖泥带水,原先发烫的脑袋也不再混沌。



一瞬间,他反手将门关上,把房门上锁,并且开灯,然后开始搜寻目标。



这时,从玻璃柜子中反映出来的他,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那已经不是我自己了。现在的我是一个冷酷的杀人者!“午夜零时的恶灵”!)



第二章午夜零时的恶灵



1



“真棒!阿一,我是第一次坐渔船呀!”



美雪一边努力地用手压着快被海风吹掉的帽子,一边兴奋地嚷嚷。



“嗯……”



此时的金田一好像患了软骨症似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以这艘破渔船航行的速度来估计,从南房总的渔港到金田一和美雪要打工的小岛大概要一小时左右。



也许是低气压接近关东地区的关系,今天的海浪特别高,这趟旅程对胃还不大舒服的金田一来说,实在有点吃力。



“喂!你看到了吗?海里好像有东西飞起来呀!那是什么?”



“那一定是文鳐鱼。”



开口说话的是同船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也是补习班的工作人员,名叫新谷百合,年龄约二十五岁左右,今后补习班所有人员的三餐就全靠她了。



“那就是文鳐鱼呀!好像鸟一样会飞呀!”



美雪惊叹道。



“对呀!听说要在海面上布网才抓得到它们,肉质还很鲜美哟!”



新谷百合畜着一头短发,说话时可以看到她有一口白净的牙齿。



“真的吗?不愧是大厨。嗯……新……”



“新谷百合。你叫我百合就好了,未来的这两周我们可是同事哟!”



“百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补习班工作的?”



美雪笑眯眯地问道。



“我是前一个礼拜才到的。补习班在岛上的住处叫作‘荣光宿舍’,那里只有在高中生放寒、暑假时才会使用到。因此,他们才会在这段



时间招募工作人员。”



“啊!这么说来,荣光宿舍平常时间是空屋罗?”



金田一倾身问道。



他听了百合的介绍,也就渐渐淡忘晕船的不舒服感。



“其实也不是。平常时间有管理员在,舍监冢原传造先生一年到头都住在那里,他可以算是屋主。不过,这个老伯有点表里不一,你们要



小心一点。而且他有点好色哦!”



“哎呀!讨厌,好恶心哦!”



美雪有些夸张地叫道。



百合看了也格格笑了起来,然后往堆放在甲板的纸箱上一坐。



“待会儿你们就会见到他本人了。”



说完后,百合缓缓点上了一根菸。



她那极为优雅的点菸动作,散发出一股都会气质;与其教她到偏僻的孤岛上打工,还不如在闹区里的小酒吧上班。



虽然百合称不上是美人,但是眼鼻的轮廓非常分明,修长的身材配上牛仔裤、T恤的轻便装扮,真是相称极了。



“差不多快到了。两位,开始准备卸货罗!”



百合扬起她那略尖的下巴指向前方。



不知不觉中,一座满是白色岩壁的小岛已近在眼前。



“那是‘不知火岛’,荣光宿舍就位于那里。不过,以前这里的渔夫都叫它‘鬼火岛’。”



“哇!好美的岛呀!”



美雪发出极尽崇敬的惊叹声。



然而,金田一却感觉到握在栏杆上的掌心在冒冷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何我会如此忐忑不安?)



冷不防的,渔船大幅度地摇晃起来,船边的浪花四处飞溅。



“哇!浪变大了。”



百合眯起眼说道,然后回头张望着来时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鬼火岛……”



金田一紧紧地抓住栏杆。



那白色的岩壁在南国阳光的照射下,真是令人目眩。



在鬼火岛的上空有一大片灰黑色的乌云,好像火山口的喷烟冉冉升起,又仿佛是一个巨人魏然站立在小岛上空,要摧毁整座小岛似的。



虽然这些乌云是因为低气压慢慢接近的关系,但是金田一后来回想起来,那正是暗示即将发生惨剧的不祥前兆!



2



荣光宿舍是一栋老旧木造的洋式建筑物,但整个建筑物的结构非常牢固,而且还曾重新翻修过,雪白色的墙壁看起来格外清爽、干净。



距离这栋建筑物二、三十公尺的地方,还有另一栋相同形式的建筑物。



根据百合所说,那边是“东馆”,而现在耸立在眼前的则是“西馆”,挂在入口处的木牌上也是这么写着。



金田一和美雪在入口处等待的时候,百合把舍监给找了来。



这时,美雪突然不安起来,金田一笑道:“傻瓜!有我在怕什么?”



当金田一正在称扬自己的男子气概时,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哎呀!以后要麻烦你们了。我是舍监冢原传造。”



“你好,我明金田一一。”



“我是七濑美雪。”



金田一和美雪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深深地一鞠躬。



冢原完全无视于金田一的存在,立刻露出泛黄的牙齿对美雪说:“哈哈!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学生们后天才会到,明天可就有得忙罗!



哈哈!”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却又不时发出几声高八度的干笑。



金田一生平最怕的就是和中年男子打交道,再加上刚才的晕船,他的胃又开始抽痛起来。



原本他打算和美雪两人在南国的艳阳下,一方面赚点零用钱,一方面希望和美雪的关系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看来是好事多磨罗!



金田一祈祷着千万则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才好。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旅行袋最下面,和胃药一起放在银色小包包里的保险套,很有可能会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站在那里的是厨师:新谷百合小姐,相信你们都已经认识了。这里除了老师之外,工作人员包括我一共是五人,希望在这段期间内,大



家能好好相处。对了!这是大野公平,他和你们一样还是学生。”



冢原殷勤地向美雪和金田一介绍。



站在冢原身后,一个长发及肩的青年向前跨了一步。



“大家好,我是大野,目前正在念大学。不过,在这里我们不分年纪,希望大家能工作愉快。”



大野精神抖擞地打招呼,然后行了个举手礼。



“你好!我是七濑美雪,他是金田一一,请多指教。”



金田一和美雪不约而同地向大野鞠躬。



“彼此、彼此。”



大野亲切的笑容和冢原的干笑形成强烈的对比。



“七濑,我带你去餐厅看看。大野,你就带金田一去打扫房间、整理床铺好了。”



这时候,大野识破冢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于是急忙说:“我还是先带他们两人去馆内,教他们打扫好了。不然后天学生们就要到了,会



来不及打扫的。”



“哈哈哈!也对,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冢原皮笑肉不笑地冷哼着。



3



“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这栋宿舍是呈东西走向的长形建筑物。”



大野回头瞧瞧长达三十公尺的走廊,按着又说:“这栋大楼的构造比较特殊,东西呈长形,南面向阳。从西边开始分别是‘马醉木’、‘



红梅’、‘银杏’、‘白桦’、‘无花果’和‘金木樨’六个房间,全部坐南。本馆(西馆)里只有坐西的‘红叶’和前面那间‘百日红’的



南侧没有窗户。也就是说,这栋老旧建筑物包括走廊对面的别馆,都是依日照的方向而建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里原本是旅馆吗?”



美雪反问道。



大野伸出食指摇了摇,并且说道:“不对!这里以前是一间疗养院。”



“哦!怪不得要特别重视采光。”



“对啊!结核病患者最需要的就是新鲜的空气和阳光。”



“大野,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嘛!”



美雪对大野投以钦佩的眼光。



“没有啦!我只不过是对建筑有点兴趣罢了。其实我从三年前开始,每逢寒暑假都会来这里打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很喜欢这栋宿舍哟!”



“喂!美雪,什么是疗养院?”



一直无法插进话题的金田一,有些吃味地问道。



美雪瞟了金田一一眼,没好气地说:“就是让结核病患者休养的医院呀!现在结核病已不算什么大病了,但是以前可是要长期住院疗养的



哦!大野,你说是不是?”



“你也懂得不少嘛!七濑,你是医生世家的子女吗?”



“只是贫穷人家。”



金田一抢先替美雪回答。



“你管我!”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大野看了不禁发出会心一笑。



“你们两人的感情真不错!是情侣吗?”



“怎、怎么可能?”



金田一忙不迭地否认。



美雪也猛挥着手道:“别开玩笑了!我们只不过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



美雪说完后,两人又互瞪一眼,开始抬起头来。



“‘别开玩笑’是什么意思?”



“那你干嘛说‘怎么可能’?”



(每次都是这样!太急于想更进一步,结果反而弄巧成拙。)



金田一不免为他和美雪的将来担心。



大野在一旁边看着他们两人斗嘴,边把玩着一个木制的钥匙圈。



“吵吵闹闹的真有趣呀!”



大野说完后,又特别在金田一的耳际促狭地说:“好不容易可以和喜欢的女孩一起工作,结果……唉!你没搞头了。”



“啊?”



金田一乍闻此言,表情登时严肃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我对美雪……其实仔细一看,这个叫大野的大学生长得还满帅的,至少应该满有女孩子缘。而且他看起来满



成熟的,正好是美雪喜欢的类型。唉!我得加加油罗!)



大野好像洞悉金田一的心事,立刻转移话题说:“哪!这间就是‘金木樨’。”



大野在木板门的门锁里插进一支黄钢制的大钥匙。



美雪抬头望着门牌,喃喃自语?



然后,她又望着金田一问道:“阿一,你知道金木樨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罗!我家厕所里的芳香剂就是金木樨的香味。”



“阿一!你真是没情调。”



美雪嘟起嘴来埋怨。



而在一旁微笑,露出洁白牙齿的大野则打开厚重的木门。



“好吧!我打扫这间好了,你们两个到隔壁的房间去吧!”



大野把另一支黄钢制的大钥匙交给金田一,木制的钥匙圈上面写着“百日红”三个字。



“美雪,‘百日红’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歪着头问道。



大野和美雪一听,不禁笑了出来。



“‘百日红’是一种树皮很滑的树。阿一,你真的不知道吗?”



金田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从以前到现在大约只有用过两、三次。”



“为什么?”



美雪不解地问道。



这次金田一反倒变得机伶起来。



“你怎么这么笨呀!百日红的树皮滑滑的,就好像是惨遭滑铁卢的意思,对考生来说不太吉利嘛!书读了要活用,知道吗?”



“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哈哈!又来了。‘百日红’那间就拜托你们罗!”



大野微笑地看着他们。



金田一狐疑地询问。



“为什么要打扫这间用不到的房间?”



“冢原舍监说要以备不时之需。”



“哦……”



金田一似乎有点不以为然,一旁的大野又继续说道:“传说这个房间如果不打扫干净的话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



“讨厌,我好害怕哦!”



大野看着反应截然不同的金田一和美雪两人。



“等到后天……八月十五号那天我再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信邪,可以试试看。”



“八月十五号?那天有什么事?”



金田一好奇地追问。



“那天有个传统活动要举行。”



大野只留下这么一句,然后捡起倒在走廊上的吸尘器,独自进去“金木樨”打扫。



4



“百日红”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无论是墙壁的颜色、窗帘、照明设备,都和其他房间没什么两样。



只是其他坐南的房间里的桌椅都是靠南边摆放,而这里的窗户是开在东边和北边,床铺则是放在房门的对角处。



另外,也许是窗户位置的不同,这里的光线比其他房间要来得暗一些。



一进门的右手边,还有一个连接隔壁房间的隔间门,在这栋宿舍里,每两个紧邻的房间都有一个隔间门相通。



据大野的猜测,这个隔间门以前可能是用来调节空气。



因为结核病患者除了需要药物治疗之外,保持室内空气的流通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现在这道隔间门已被钉死了,完全打不开。



房间的天花板满高的,高度大概有三公尺左右。



墙壁不是贴壁纸,而是用奶油色油漆之类的东西直接涂上去。



“没什么垃圾嘛!”



美雪往地板一望说道。



“但是,灰尘积得满厚的……你看。”



金田一越过床,将食指往窗框一抹。



“看来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打扫了。”



金田一边说边向窗外望去。



窗户下面正好有一个大池塘,每当微风吹过,深绿色的水面使会形成一波波的水纹。



刹那间,之前金田一在渔船上眺望鬼火岛时,心中所涌起的那份不安感再度涌上心头。



(据今天早上的气象预测,台风正逼进冲绳岛的南部。



虽然不会直接朝关东地区席卷而来,但是天气将会受气流影响而不稳定。)



想到这儿,金田一突然又忆起另一件事。



(后天的“传统活动”到底是什么?这个房间的“传说”又是什么?)



“阿一,怎么了?”



美雪注意到金田一的表情有些不太寻常。



“啊!没……没什么啦!我看这些灰尘得花上一天才能打扫干净。”



“对呀!真脏,得好好地清理一番!”



美雪从绿色水桶里拿出一条抹布,并用力把它扭干。



“算了啦!反正又不会用到,扫得那么干净给谁看啊!”



金田一说罢,将手上的一团棉絮丢进桌子旁边的垃圾筒里。



“不行啦!会带来厄运的哟!”



美雪急忙说道。



“刚才大野不是说,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吗?我们就来试一试。”



“不要啦!你就是喜欢胡来。”



“怎么?你怕啦?”



“才没有呢!我只是……”



“既然不怕,干嘛还阻止我?”



金田一边说边拿起吸尘器开始动工。



5



“求求你,别再逼我了!”



当金田一和美雪正准备收拾扫除用具离开“百日红”时,对面的走廊传来一声大叫。



“川崎先生,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乐。”



讲话的是一个长发女人,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



她戴着一副眼镜,一双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充满智慧,但是却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哈哈!花村老师,我知道。但是学生们后天才会到,不趁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往后的两星期怎么受得了?”



被称为“川崎先生”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理着平头的中年男子,他说完话后还把手搭在花村的肩上。



“不要!”



花村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并且把川崎的手猛力一甩。



“喂!你这个人真没礼貌。不要把每个人都当成色狼好吗?”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分了点,花村急忙低下头道歉:“对、对不起。不过,我真的不想出去晒太阳。你应该也知道紫外线是导致



皮肤癌的主因吧!我实在是不想去海边……”



川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楞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必须以一个专业医师的身分告诉你,身为黄种人的日本人和欧美的白人不同,根本没



有必要视紫外线为天敌。不过,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就等回到东京后,再一起吃顿晚餐吧!晚上总不用担心紫外线了吧?”



“我考虑看看。”



当川崎又想搭花村的肩膀时,突然发现金田一和美雪站在不远处,于是急忙抽回手。



“你们是谁?”



金田一想打破这个窘境,于是大声喊道:“你们好!我们是来这边打工的学生,我叫金田一一,请多指教。”



“我是七濑美雪,请多指教!”



美雪在一旁像助选员似地跟着疾声高呼。



“这样啊……我是讲师川崎洋三。”



川崎故意将视线移到别处。



“你们好!我是花村麻美,是补习班的英语讲师。”



花村在说话时,轻轻将手放在嘴边,动作十分优雅,非常有女人味,怪不得川崎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金田一仔细地看了川崎一眼,赫然发现他很眼熟。



“对了!你是不是那位在‘不动综合医院’帮我检查胃的医生?”



“啊?你是……”



金田一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不记得我啦?我在诊疗室里还跟你讨论很久呢!”



“哦……你是那个高中生。嗯,叫什么来着?”



“金田一一。”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我那时还觉得你的名字满特殊的,没错!是金田一一。”



“哈哈!我也常被误叫成金田二呢!”



金田一心里虽然不怎么愉快,但还是笑嘻嘻地自我解嘲。



“你不是医院的医生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当讲师呢?”



“打工啊!打工。”



“医生不是赚很多钱吗?为什么还需要打工呢?”



“其实那种大医院的待遇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更何况,我对教书很有兴趣。”



“川崎先生虽然是医生,但他也写过许多数学方面的教科书哟!”



花村收回刚才的凶悍态度,拍起川崎的马屁来了。



“我本身也是高中老师。这里的讲师可都是拥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来头不小的哦!每年来这里补习的学生大都能如愿考上心目中的理想学



校。你们也可以来试试看啊!不过,学费倒是不便宜。”



“不、不,饶了我吧!我对读书没什么兴趣。”



金田一刚说完,美雪立刻插进来问:“哟!只有读书而已吗?”



“少罗嗦!”



看到他们两人互不相让、斗嘴的样子,花村觉得挺有趣的。



“你们两个还真鲜呢!”



“是吗?”



金田一抛下和美雪的“战场”,回过头来问道。



“至少来这里的学生中,找不到像你们这一类型的人。”



花村说完,便回头往长长的走廊望去。



“那些学生是哪种类型呢?”



“大概可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自视甚高的人;另一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完全照着父母亲的话去做的人;而第三种则是为了不辜负父母



的期盼,拚命用功的人。”



“咦?难道没有为了拯救世人而立志成为医生的人吗?电视剧里的医生不都是这样的。”



花村听了金田一的话后,不禁苦笑道:“现在想要做医生的通常都是出身医生世家的子女,这些小孩从小就照着父母安排好的道路走,理



所当然地认定自己以后也是当医生。至于你说的那种持有崇高情操的人,是不会来我们这种贵族补习班的。”



“是这样的啊!”



听到这里,金田一突然对花村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她一下子对川崎非常无礼,一下子又奉承他;一会儿对医生极为尊重,一会儿又对那些准备当医生的补习班学生冷嘲热讽。



不过,花村似乎对“医生”这个行业有着一份奇特的情怀。



(究竟是爱,还是恨?)



关于这一点,金田一就不得而知了。



这栋荣光宿舍似乎充满着不可言喻的矛盾气氛。



首先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都会气息,却跑来这个孤岛上煮饭的女厨师新谷百合。



再来是因为喜欢这栋老旧建筑物,每年都会来这里打工的大学生大野公平。



还有表里不一、色迷迷的舍监冢原传造,以及把医科专修补习班讲师当副业的川崎洋三。



“金田一、七濑,你们两人要好好加油哦!要逃的话要在这两天赶快走哟!不然等到第一批学生来了之后,三天内可是不会有船来这里的。”



花村将眼睛谜成一条线,似笑非笑地说着。



6



隔日,金田一和美雪真是忙得透不过气来了。



因为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从打扫、洗衣、厨房工作,池塘垃圾的清到除草……



通通都是金田一、美雪和大野的工作范围。



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们两人都非常愉快,因为只要没被冢原逮到话,倒是可以“摸点小鱼”。



只是大野常会皮笑肉不笑地丢下这一句:“好戏就要登场罗!”



这句话令金田一和美雪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颤。



晚餐后,和金田一一起收拾碗盘的美雪略带不安地问:“阿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哪句话?”



“就是大野呀!他不是说:‘好戏就要登场罗!’然后又笑得很诡异。”



“哦,听你这么一说,倒是……”



“明天来的学生不知道会是些什么样的人?”



“还不都是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人。”



“是吗?



可是我有点担心呀!



考医学院的人应该都很厉害吧!



不晓得会不会看不起我们……”



“哎哟!如想太多了。”



“唉!算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胜任愉快,而且也满好玩的。”



“看吧!



听我的建议准没错,满有趣的吧?”



“嗯,大野人还挺不错的,百合也满好相处……就是那个冢原舍监有点令人作呕。”



“对呀!如果那老头不在的话就太完美了。”



“对了!阿一,你有没有看到西馆后面的那间教堂?”



“有啊!那间教堂建得真美。怎么了?”



“那是大正时代建的,听说是出自一位义大利名建筑师之手,而荣光宿舍则是他的弟子所设计的。”



“哇!义大利设计师呀!咦?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大野告诉我的,他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大野这家伙!)此刻,金田一的内心波涛汹涌。(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单独在一起过了?)美雪并未察觉到金田一复杂的心情,继续



侃侃而谈:“我一来到这里,就被那间教堂深深吸引,真是美极了!”



金田一顿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哼!但是冢原舍监叫我去拿梯子时,那里只不过是一间灰尘满布的置物间,不过,天花板倒是满高的。”



“怪不得大野会说:‘那么伟大的建筑物居然被当成置物间,实在太可惜了!’



“对呀!”



不过,它是因为‘够老旧’才伟大的吗?



“你怎么这么说?”



“这回换美雪不高兴了。”



阿一,你有点奇怪呀!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没、没有啊!”



“听了美雪的话,金田一有些惭愧,他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一点嫉妒心而说了那些不成熟的话。”



我有点累,先回房去睡了。



“金田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便走出餐厅。现在只留下低着头,满肚子疑问的美雪留在原地。大家请注意,学生们很快就要到达这里了。”



7



冢原一边看着慢慢驶进码头的白色大型游艇,一边叫道:“这些学生大都是名医的子女,我们的责任就是要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来!各位,露出你们的笑容,哈哈!”



冢原说毕,就露出那嘴黄板牙哈哈大笑。



自色游艇靠了岸,放下舷梯后,学生们都小心翼翼地抓紧栏杆,踏上码头的水泥地。



“好大的船啊!”



美雪瞪大眼睛,十分惊叹地叫道。



白色的豪华游艇让人目眩,这和先前金田一等人所乘的简陋渔船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缴了那么多的学费,总不能让他们坐渔船呀!”



百合像是洞悉金田一心事般地解释。



“渔船也满好玩的啊!是不是?阿一……阿一?”



金田一只是张着嘴呆立着,美雪看他没反应,于是贴近他耳朵大叫:“阿一!”



“哇!”



“你没听见我在说话吗?”



“啊!哦……有、有呀!有听到啊!”



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听见,因为睡眠不足,所以现在脑中是一片混沌。



昨晚在餐厅和美雪的僵局,令金田一整夜辗转难眠。



金田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大野和美雪两人谈笑的情景。



当他极力想甩掉这些画面时,脑海里又浮起美雪夹杂在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里,兴高采烈地说着金田一听不懂的话。



事实上,美雪根本没把昨晚争论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今天早上六点半还去叫金田一起床。



“坐渔船也满有趣的,你说是不是?”



美雪再次问道。



“嗯!不过会晕船。”



金田一话声甫落,随即传来男生“哇!”



的悲鸣声。



原来是一个提着好几个行李袋的少年跌倒在地上。



(他可能是一不小心脚滑,就从舷梯上跌下来的吧!)



金田一的瞌睡虫立刻一扫而空,他急忙跑上前去。



“喂,你还好吧?”



那个少年把头抬起来,及肩的长发散落在满是汗水的脸颊上。



他本来准备要拉金田一伸出来的手,瞬间却又迅速抽回。



“没关系,你走开。”



金田一顿时楞在当场,他没料到这个少年会对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如此失礼。



因此,金田一也不甘示弱地嚷嚷:“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为了……”



“喂!椎名,怎么了?”



“啊!跌倒了呀!真是笨。”



金田一转头一看,两个刚下船的少年正有些挑逗地笑着。



其中一个眼角往上吊的少年,朝金田一和还在地上的椎名瞥了一眼。



“你真是没用!还把我的行李袋弄脏了。”



另外一个体形较壮的少年,用着和自己身材极不搭调的高亢语调叫道。



听到他的责骂之后,椎名赶忙爬起来。



“加藤,对、对不起。”



椎名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行李袋。



“我的也弄脏了,笨蛋!”



开口的是那个眼角往上吊的少年。



他把左手插在口袋,然后将脚踏在好像是椎名的行李袋上。



按着,他又瞟了站在一旁的金田一一眼,抬高下巴问道:“你是今年新来的工读生啊?”



他丝毫不把人看在眼里,正如花村所说的“自视甚高”的那一种人。



霎时,一股厌恶感窜上金田一的心头。



就在这时候,有人开口说话了。



“森村,不要太过分了!”



众人都没注意到花村是何时出现的。



“自己的行李该自己提吧!”



“我们可没有强迫他哟!花村老师。”



森村旋即得意洋洋地转头对椎名说:“对吧?是不是你自愿的?”



“是、是啊!花村老师,是我自己要帮他们拿的。嘿!嘿!”



椎名脸色铁青地赶紧打圆场。



“是这样啊!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花村也拿他们没辙,遂迳自往前走去。



椎名挂着谦卑的笑容,再次提起三个行李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突然在金田一的面前站住,并十分不客气地说:“喂!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咦?你是指我吗?”



金田一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并没有特别注意你呀!只不过是学生的人数比想像中少……”



“少来了!你是看我跌倒觉得滑稽是吗?你也只不过是个工读生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我……”



金田一顿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时,森村和加藤又靠了过来。



“哇!吵架呀!好呀!”



“椎名,加油!干掉他。”



面对他们的摇旗呐喊,椎名的脸开始胀红,金田一也愤怒起来。



“你这个混蛋!”



金田一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住手,阿一!”



美雪见状,急忙跑过来阻止。



“对不起,我替阿一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美雪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喂!美雪,我又还没……”



金田一话还没说完,就被美雪半推半拉地拖离现场。



8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是怎么了嘛?”



美雪来到西馆的餐厅,刚坐下来就立刻质问金田一。



“那家伙太过分了,所以我才……”



其实金田一根本不是块打架的料,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对人动粗。



“那个椎名对狗眼看人低的森村还有那个胖子加藤唯命是从,但却看不起我们这些工读生。哼!真气人!早知道就不要管他。王八蛋!想



起来就一肚子火。”



“哎呀!算了啦!我想他们的压力一定很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我知道啦!我可不想被炒鱿鱼,你放心吧!”



事实上,令金田一气愤的不只是椎名他们三人的行为而已。



(当时还有其他学生在场呀!



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呢?



不,好像连多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此,金田一真是百思不解。



(这些学生对别人完全漠不关心……



难道考医科的人真的和普通人不同吗?



像这些对他人毫无关怀之心的学生,能当医生吗?



真令人不敢想像!)



“好戏就要登场罗!”



现在,金田一似乎有点明白大野这句话的意思了。



“哎呀!刚才真是好险。”



说话的人也是前来补习的学生一员,年纪和金田一差不多。



他笑眯眯地靠在餐厅入口处的墙壁上。



当他看到金田一已注意到他时,便慢慢地走向前。



“我想,你的心里一定在想不该来这种鬼地方打工吧?但是已经来不及罗!得等到三天后才会有第二批的学生来,而且我们连打电话都不



行,这里完全是军事化的管理。”



“请问你是?”



金田一客气地问道。



“哦!对不起。我叫川岛丰,也是参加‘FHS’的学生,请多指教。”



川岛轻轻地点了点头。



“什么是‘FHS’?”



听到金田一这么问,川岛的神情显得相当讶异。



“你不知道吗?就是举办这个校外教学的补习班呀!‘不动比保科拉特斯补习班’的简称就是‘FHS’。你们知道‘比保科拉特斯’吗?”



“美雪,那是什么啊?”



每次碰到难题,金田一就会立刻向美雪求救,而美雪也总是不负所望地为他解答。



“他是古希腊的一名医学家,他认为人体是由火、水、空气和另外一个什么东西组成的。是吗?”



“没错。你懂得还不少嘛!正确的答案是由火、水、空气和土四大元素组成。我现在就读的高中就是‘不动比保科拉特斯学园’。你们知



道吗?我们校长演讲时有一个毛病。嗯……本校,嗯……是以古希腊伟大医学家,嗯……比保科拉特斯之名所命名的……嗯……他大概每二秒



就会挟一句‘嗯……’,我们听到耳朵都快要长茧了。”



川岛边模仿声音还边加上动作。



虽然金田一和美雪都没看过川岛口中的校长,但因为他模仿得相当逼真,于是噗哧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他们三人就有如旧识般地打开话匣子。



“哈哈哈!你挺风趣的嘛!哦!我叫金田一一。”



“你好,我是七濑美雪。”



美雪也大声介绍自己。



“啊!你们不要这么拘束,你们要叫我‘丰’或‘阿丰’都可以。你们应该也是高中生吧?我现在就读高三。”



“我们两个是高二生。”



美雪将双手放在下颚说道。



川岛也立刻模仿美雪的动作和语调说:“啊!真的吗?”



他的模仿几可乱真,金田一看了也觉得非常有趣。



“太好了,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在,我们就安心多了。你们这群学生中,好像怪人挺多的。”



川岛把双手交抱在胸前猛点头。



“对、对。特别是和你起口角的那三个人,一个是作贱自己的椎名真木男,第二个是胖子加藤贤太郎,还有一个是自以为很了不起的森村



圭一,这几个家伙最令人反感。其实森村是我们校长的儿子,所以他为所欲为、十分嚣张,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川岛,你在说谁呀?”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在场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子,正站在餐厅门口。



“太田!”



川岛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



“如果被森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你就别想再继续读下去了哟!”



太田说完后,走到咖啡冲泡台前面,粗暴地抽出一个纸杯。



“阿绫,我是开、开玩笑的啦!我是特地来安慰他们,不然他们搞不好吓得要跑回家了……”



川岛拚命对着太田解释,并且朝着她走过去。



“对不起,请你不要叫得这么亲密好吗?我和你可没有这种交情,希望你不要太自作多情。”



“哎哟!我只不过是觉得大家既然有缘做同学,就应该好好珍惜这段缘份罢了。”



“川岛,你自己小心点。”



“喂、喂!你该不会是想去打小报告吧?”



“嗯,你说该怎么办呢?”



太田边把咖啡倒进纸杯边问。



“饶了我吧!不然,我可是要变成第二个海老泽……”



川岛这时突然住了嘴,然后朝不明事由的金田一和美雪瞄过去。



“海老……”



金田一喃喃自语道。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看过……)



金田一看了川岛一眼,发现他的神情已从嘻嘻哈哈的模样变成苦瓜脸。



太田的脸色也倏地沈了下来,但是她很快地以冷笑掩饰过去。



“哼!你的事我可管不着。”



“太田,你、你……”



“你们就别再争了。”



金田一看不过去,忍不住出面调停。



“你不要多管闲事!你要搞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工读生,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小心我叫川崎老师辞掉你!”



太田的矛头旋即指向金田一。



“你好像很喜欢挑拨是非呀!我从没看过像你这样尖酸刻薄的女孩。”



金田一也不管美雪暗示他别再说的眼神,一古脑儿地脱口而出。



“我可是要先声明一点,我们和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们是为了一个远大的目标在努力,这样才不会辜负亲友和父母对我们的期望。”



太田极为不屑地回辩。



“哼!我还不想给像你这样的医生看病呢!搞不好病情还会加重!”



“你、你说什么?”



正当太田快要发飙时,大野刚好走了进来。



“各位,别再吵了。这样可不行哦!大家还要在这里相处两个星期呢!”



太田瞪了大野一眼,但很快又收回她锐利的视线。



“大野,你好好管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工读生。”



太田丢下这一句话,就快步离去。



按着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他们虽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并没有多问,就直接走向咖啡冲泡台。



“富永、白石。”



大野叫住这两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也是补习班的学生:富永纯矢和白石美穗。这两位则是工读生金田一一和七濑美雪。”



吉田永和白石两人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9



学生们抵达后,吃过午餐稍作休息,就开始上课了。



在他们上课的这段时间,金田一和美雪收拾好碗盘,做完清洁工作之后,就在大野的陪同下出去外面逛逛。



大野已经是第五次来这里打工,对于岛上的地形非常熟悉。



鬼火岛是一个直径大约三公里左右的东西向长形小岛,所以只需两、三个小时就能逛完全岛。



他们登上了小丘顶眺望全岛风光后,又朝海岸边走去。



“哇!好美哦!”



美雪十分陶醉地惊叹道。



“大野,这里的沙子为什么是白色的?”



金田一抓起一把脚边的沙。



“可能是含有较多的石灰吧!因为在好久以前,这一带是属于热带性气候。近来还在海中发现大批的珊瑚群呢!我想这个岛可能是从珊瑚



礁隆起而形成的,珊瑚变成化石然后成为石灰,所以这里的沙子都是雪白色的。”



大野伸了一个懒腰,又继续说:“这真是个奇妙的小岛,虽然它很小,但是还会涌出泉水来!在西馆东侧的那个池塘,就是这样形成的。



我想,当初之所以把这边辟为疗养院,水源也是一大关键吧!我不只喜欢宿舍的建筑,我更爱这个岛,在这边可以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



大野眺望着海的另一方,海浪比起早上学生们抵达时更高了,而厚厚的云层几乎笼罩住天空的三分之一。



“对了!大野。”



金田一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我们有经过一栋和我们住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建筑物,那就是‘东馆’吗?”



“对呀!”



“今天抵达的学生一共有七人。有令人生厌约‘三人组’椎名、森村和加藤……还有风趣的川岛、凶婆子太田……还有……”



“白石美穗和吉田永纯矢。怎么了?”



“他们和我们一起住在西馆,那东馆不就用不到了吗?”



“不……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三天后还会有第二梯次的十五名学生到达,他们全部都被安排住在东馆。”



“什么?十五个人?哇!那工作量不是又要加重好几倍了。”



“哈哈!没问题的啦!熟悉工作之后,以后就会做得比较快。”



“但是,为什么要分成两个梯次呢?第一梯次的学生会先送回去吗?”



美雪好奇地提出疑问。



“不!大家会一起坐船回家。先来的这批学生是为了要追上第二梯次学生的程度,所以多上三天的课。也就是说,今天这批是成绩较差的



学生。等到第二批的学生来了之后,再重新上一次同样的课程。川崎老师教数学,花村老师负责英语科,他们两人也是为了第一梯次的学生才



先到这里的。”



“哇!真严格,好像是依成绩来决定一切。”



金田一难以置信地说。



“这就是补习班的作法,他们连住的地方也是依成绩而定的。成绩好的学生集中在东馆,而西馆也是从日照较好的东边房间开始按成续排



下来。”



(这么看来,这间补习班似乎是用成绩的好坏来决定待遇,好让学生有所觉悟,进而产生彼此间的竞争意识。)



“真受不了!要是我早就逃跑了。”



大野听到金田一这些话,忍不住笑说:“就是为了要防止学生逃跑,所以在第二梯次的学生到达之前,这里没有任何船会来。而且,除非



是紧急的事方可以用电话对外联络。这个岛就像监狱一样,只有鸟才飞得出去。”



“真可怜。”



美雪摇着头,无限感慨地说着。



“对呀!所以我每年都要举办一个‘活动’,只有暑期课程才有哦!希望能多少留给他们一些回忆。你们愿意帮忙吗?”



“嗯,当然罗!”



美雪马上附和道。



“就是第一天你所说的‘传统活动’吗?”



大野闻言,立即笑道:“答对了!就在今晚哦!荣光宿舍西馆的‘试胆大赛’!”



“试胆大赛?”



金田一明显地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咦?金田一,你怕呀?”



“才、才没有呢!只是,那些人会参加这种活动吗?”



“当然,只要我说一句话,他们就会来参加。”



“啊?”



金田一猜不透大野何以这么有信心。



(不过,刚才那个叫太田的凶婆子,倒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住口的。)



就这一点来看,金田一不得不对大野另眼相看。



(这个对建筑研究颇深的大野,为什么能让学生们对他唯命是从!)



“要准备晚饭罗!走吧!”



大野率先往回走。



金田一往荣光宿舍的方向看去,一大片乌云正笼罩在宿舍的上方。



“今天晚上到底要怎么试胆量呢?”



美雪狐疑地看着大野。



大野闻言后,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其实那栋西馆流传着一个怪谭。”



“怪谭?”



“嗯!‘那种东西’会出来哟!”



“哈哈!怎么可能?”



金出一十分不以为然。



大野则露出锐利的眼神。



“是真的。‘FHS’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传闻,不管是老师、学生都是这么叫它……”



说到这儿,大野刻意压低嗓门说:“‘午夜零时的恶灵’。”



10



(喉头干得发烫!在行动之前,应该先去喝杯水。)



但是,“恶灵”还是忍了下来。



(万一被人发现的话,那该怎么办?



应该没问题的,只不过是去喝水而已。



不行!



要杀人的人怎么能轻易露面!



说不定还会犯下一些不经意的错误,一定要谨慎一点。)



“恶灵”在心中自问自答一番后,全情逐渐平静下来。



为了解渴,“恶灵”只好干咳几声,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戴上手术专用的手套。



“恶灵”的口袋里早已准备好“必要的道具”了。



过了一会儿,“恶灵”弯下腰来,从钥匙孔窥探走廊上的情形。



走廊上只有昏暗的白灯泡照着墙壁,看不到半个人影。



于是,“恶灵”轻轻地转开门锁……



走廊上出奇地安静,但是,并不像那间医院令人有种刺骨的寒栗感。



(也许白灯泡给人的感觉比较温暖吧!



而且墙壁和走廊也不是由钢筋水泥建造的。)



老旧的木造走廊喀喀作响,“恶灵”还是比较适合在这里出现。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多,学生们正在房里做课程复习和预习的工作,根本不会注意到走廊上的声音。



“恶灵”很快地到达“那家伙”的门口。



他竖起耳朵倾听房里的一举一动。



(“那家伙”正在听录音带。)



随后,“恶灵”又从钥匙孔向房里窥视。



“恶灵”的目标正坐在书桌前。



一阵憎恨感倏地窜上“恶灵”的心头。



“恶灵”的手开始颤抖个不停。



(时间还没到,再等一会儿。)



“恶灵”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再等一下,还不是下手的时候!



对!



就是这样!



我的手已经停止头抖了。



再视察一下四周的情形,嗯,就是现在!)



“恶灵”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



“啊?是谁呀?这么晚了还……”



门内传来“那家伙”的声音,而且他的脚步缓缓逼进房门。



卡哒!



“恶灵”猛然将房门推开。



这时,录音机里传来单调而有节奏的英文教学声音。



“恶灵”迅雷不及掩耳地用食指制止“那家伙”想要说的话。



“嘘!”



“恶灵”很快地踏进房内,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那家伙”虽然有点惊讶,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又转身走回书桌。



录音机里继续播放着同样的声音:“Shakeyourbodyandshakeyourheart!Breakhisbodyandbreakhisheart!”



重复多次的语句,令“恶灵”听了生厌。



此外,坐回椅子上的“那家伙”似乎还跟着节奏在摆动身体。



他的表情和动作丝毫没有一点警戒心。



“Shakeyourbodyandshakeyourheart!”



录音机传来的声音似乎要警告些什么。



“恶灵”对着转头过来的“那家伙”露出“笑里藏刀”般的微笑。



“恶灵”持着凶器的双手放在身后。



“那家伙”万万没想到自己即将踏上黄泉路,他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去。



(就是现在!)



“恶灵”在脑中狂叫。



“恶灵”上前一大步,然后把绳索快速地卷在“那家伙”的颈项上。



“Breakhisbodyandbreakhisheart!”



只见“那家伙”的身体不住地摇摆,然后不支倒地,额头不时撞击到椅子,使他痛苦地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接下来,“恶灵”骑在他的背上,使尽全力拉紧绳子。



“……”



“那家伙”已叫不出声,双手双脚挣扎个不停。



他用尽全力想从痛楚中挣脱出来,但是“恶灵”也不甘示弱,双方都汗流浃背地拉扯着。



“Shakeyourbodyandshakeyourheart!”



那一成不变的旋律直入“恶灵”的脑中。



“Breakhisbodyandbreakhisheart!”



“恶灵”内心的憎恶感再也按捺不住,从全身上下的毛孔中喷泄出来。



(去死吧!)



“Shakeyourbodyandshakeyourheart!Breakhisbodyandbreakhisheart!”



“恶灵”紧咬的牙根吱吱作响,额头上的血管也渐渐暴起,似乎要贲张而出。



(杀死你!杀死你!死吧!死吧!死吧……)



当“恶灵”稍微恢复神智时,才发觉自己眼冒金星。



他用手背拭去嘴角的口水,发现手背上面沾着一些血迹,而且感觉嘴里似乎有个异物,“恶灵”立即将它吐在掌心。



(是牙齿!



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的关系。)



“恶灵”将沾着血迹的牙齿放在口袋里,做了一次深呼吸。



“呼……呼……”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只见“那家伙”身体扭曲着卧倒在地。



“恶灵”摇了摇“那家伙”的背,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之后,“恶灵”又将食指摆在“那家伙”的鼻孔下。



(死了!杀死他了!)



“恶灵”一点也没有后悔,只有一份异常的兴奋感,因此手、脚和嘴唇又开始颤抖起来。



他兴奋地想要大声呐喊,但还是忍住了。



(你干得不错!)



刹那间,有个声音又在“恶灵”的脑海里响起。



(不过,还没完哦!还有下一个行动。)



“恶灵”重新调整呼吸节奏,准备再次“出发”。



他把趴伏在地上的尸体翻转过来。



只见他那一双混浊的眼睛瞪着天花板,舌头吐在外面,而额头上的血迹也把右眼球染成一片鲜红。



(多么凄惨的死状!他的人生注定要如此。)



“恶灵”重新再做最后的确认。



事前“恶灵”偷偷拿出来的钥匙,现在正好好地躺在口袋里。



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将尸体搬走,“恶灵”的一切行动从现在才开始,所需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



(现在是十点半。没问题!时间还很充裕。)



录音机里的教学声音没有停过,只是这节课程好像跟刚刚不同。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恶灵”慢慢地站起来关掉录音机,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第三章钥匙孔内的惨剧



1



金田一拖着长长的声音问:“大野,‘那个东西’真的会来吗?”



在这间没有灯光的老旧餐厅里,只有小型手电筒的微弱光线,四周飘散出宛如鬼屋般阴森恐怖的气氛。



仔细想想,这间白天里人来人往的餐厅,入夜后却被选定为“试胆大赛”的集合地点,还真有点格格不入呢!



墙壁上的斑驳裂痕、天花板映现出来的污渍,乃至于窗外晃动的枝叶,无不让人觉得似乎随时会看到“不存在的东西”。



美雪紧紧靠在金田一身边,死命抓着他的肩膀。



金田一内心的恐惧感并不亚于美雪,但他为了表现出男子气概,故意摆出一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神态。



“他们不来的话,我们三个人也可以开始呀!只不过这么一来,还真有点恐怖。在这间阴森诡异的餐厅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也许恶灵会



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要说了!阿一,你不要再闹了!”



美雪紧抓着金田一的肩膀,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此外,美雪那傲人的“双峰”往前压着金田一,害得做差点流鼻血。



“喂!大野,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没有其他人来。‘试胆大赛’也要照常进行吗?”



金田一有点不悦地问。



“一定会来的!”



大野信心十足地笑道,按着又看了看手表。



“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五分钟,不来的学生应该只有森村那三个人。”



“啊!就是那三人组呀!”



美雪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而金田一也是同样的心情。



“不对!加藤好像会来。”



“是吗?”



美雪一听,不由得皱起双眉。



“那么,你指不会来的人是……”



“椎名,还有川岛似乎也不会来。”



金田一乍听之下,立即惊讶地问道:“什么?川岛的个性不是非常活泼开朗吗?真令人意外!我还以为他会抛下一切前来参加。”



“他倒是说过:‘我会参加,但是以别的方式。’



这么一句话。”



“他指的‘别的方式’是……”



“你们好!



“金田一话还没说完,随即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们定睛一看,一位短发少女正站在餐厅入口处。原来她就是那个名叫白石美穗的女孩



,白天时,她曾在餐厅和金田一及美雪打过照面。现在,她身穿轻便的牛仔裤及了恤,和白天的感觉截然不同。”



哎呀!



已经开始集合了……



可是,看来只有向导来嘛!



真有趣!



呵呵呵!



“白石一笑,她的大眼睛便谜成一条线。金田一及美雪似乎也被她的笑声感染,跟着例开嘴笑了起来。白天的白石给人的印象带点冷酷,



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不到她一笑起来,那道浓眉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只是一个极为平凡的女高中生。白石不经意



地和金田一四目相接,随即又微微一笑说:“早上真失礼!你们是金田一和七濑吧?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有没有听大野提起关于这栋宿舍



的传说啊?”



白石还真是快人快语,而且口齿相当清晰,光从她孩子般的外表是绝对无法让人看出她是十分爽快的女孩。



金田一回道:“你是指‘午夜零时的恶灵’?”



“什么?你们已经知道了呀!我还想如果你们不知道的话,我准备要详细地告诉你们呢!”



“不!其实我们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晓得宿舍有恶灵出没……”



“所以罗!还是由我来详细说明一下吧!大野,可以吗?”



“可以呀!但是你可别吓坏大家了,‘百日红’那间房间若没有人去打扫打扫,会很伤脑筋的!”



“好吧!让我来说说流传在这栋古老宿舍里的恐怖传说……”



当白石清清喉咙正想导入正题时,却传来一个粗野的男人声。



“我也要听!传闻是怎么说的?”



不知何时,餐厅入口处已站了三个人,他们分别是加藤贤太郎、太田绫以及富永纯矢。



刚才冒冒失失插进白石及金田一谈话中的是加藤,他有一百七十公分高,因为肌肉结实,因此挺胸阔步之际让人觉得非常有威严。



金田一看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和似笑非笑的神情,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傲慢性格。



加藤出其不意地走到白石身旁,并催促道:“怎么还不赶快开始?白石,你不是对超自然力量很感兴趣吗?你不是还搞一个‘超自然研究



社’,弄一些莫名其妙的占卜吗?”



白石的神情十分僵硬,好像刚才不曾说那么多话般地沉默不语。



“喂!富永,你不是也听过吗?”



加藤又将目标转移到站在后方的富永。



“不!我……”



富永畏缩地心声应道。



但是,加藤依然紧迫盯人地追问:“我、我什么啊?快说啊!”



“我是知道一点点啦……”



“哈哈!你准备开始讲了吗?”



加藤说着说着便皱起眉头。



“还是我来说好了。”



这时,大野插了进来。



“加藤,可以吗?”



“随你便!”



加藤嘴上很干脆地顺从,但却露出嫌恶的眼神。



(这些学生不敢违逆大野,是因为大野年龄较长的关系吗?不!事情似乎并不只是如此。)



金田一的心中再度产生疑问。



“这栋宿舍颇具历史,从前是结核病疗养院,我想大家都知道吧!”



大野边说边举起手电筒,环顾大家的表情。



“这间疗养院是专门为结核病患提供疗养的场所,在这幢建筑物建成之初,结核病还没有突破性的治疗方法。也就是说,以前曾有很多结



核病患者死在这里。”



这会儿,众人皆全神贯注地倾听,脸上均不自觉地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美雪抓着金田一肩膀的那双颤抖的手,又加重不少力道。



“在轻井泽也有以结核病疗养院改建成饭店的例子。而岛上这幢建筑物是特别经由知名义大利建筑师之手,改建成学校宿舍。但是,那个



房间……只有那间‘百日红’绝对不能住人,这是为什么呢?”



大野说到这里,换另一只手拿手电筒,照射在天花板的光刚好折射在他的脸上。



“因为那个房间正是恶灵的通道……”



大野顿了一下,之后便娓娓道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百日红’第一次传闻有恶灵出没,正好是十年前的事。那时这栋建筑物已被‘FHS’(不动比保科拉特斯补习班)买下,准备作为学生



宿舍。结果在那一年,即传出有人自杀的不幸消息。那位死者是在考不上大学之后,于三月初在自己家中,用窗帘上吊自杀身亡。他在自杀的



半年前,曾到‘FHS’补习,就住在‘百日红’这个房间。本来这个房间就是因为‘百日红’这种植物给人不好的联想,所以学生都不想住在这



里,久而久之,这个房间就被拿来作为应付不时之需时使用。死者就是因为他原先住的房间窗边有麻雀巢,而且生锈的窗户老是关不紧,所以



才会搬到‘百日红’这个空房。结果就在半年后,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至于首次有人目击到恶灵,则是在那年的夏天八月十五日。这名学生



住在西馆,他在半夜十二点起床去上厕所,无意间经过‘百日红’这个房间前。这间房应该没有人住,却传来一些声响。这名学生觉得有些奇



怪,于是近身往钥匙孔里一瞧……只见房间内一片漆黑,这名学生心想大概是自己多心,正想离去之际,突然有个小小的光点跃入他的视线内



,那个光点在窗外飘浮着,就这样静静地停在半空中飘浮着。他再凝神一看,谁知道那个光点渐渐变强,不久,即膨胀成约垒球大小的模样。”



“难、难道那是人的灵魂?”



美雪忍不住脱口问道,只见大野慢慢点头。



“这个嘛……应该是俗称的‘鬼火’,随着鬼火亮度的逐渐增强,学生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屋里有一个晃动的影子。”



“影子?”



金田一吃惊地叫起来。



“是呀!那是一具悬吊在半空中的尸体。”



大野以微弱的声音说出来。



美雪更加用力地抓着金田一的肩膀,而且吓得双眼紧闭。



大野手上的手电筒,这时看起来就像鬼火。



金田一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那位学生看到这种情景,惨叫一声后拔腿就跑,闻声而来的舍监、老师以及其他学生,他们马上用钥匙打开‘百日红’,但是里面却什



么也没有。大家都说是那位学生眼花看错了……不过,真正恐怖的在后面,从钥匙孔看到鬼火及尸体的那位学生,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死在



‘百日红’房间下方的池塘里。”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下去!”



美雪捂住耳朵高声尖叫,她已经快要被吓哭了,甚至连金田一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咦?好像最后二个参加者也来了,看来‘试胆大赛’也该正式展开了。”



大野的目光扫到站在餐厅入口处的来者,那是穿着一袭正式套装的英语讲师花村麻美。



“大家好。”



花村的双手环抱在胸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花村老师也来参加,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美雪放心地拍拍胸口。



花村立即接口道:“哎呀!我也没什么胆子,到了紧要关头,搞不好我会第一个先溜呢!”



“可是有个大人在总是比较放心呀!阿一,你说是吗?”



“啊!哦……是呀!”



金田一虽然这么回答,但心中却深感奇怪。



(这位花村老师还真让人摸不清楚她的个性。)



她对其他老师只要稍微有点不高兴,就会马上提高嗓门大叫,然而不久之后却又必恭必敬。



对付专门欺负他人的学生,虽然花村会出声指责,但只要对方回嘴,她就会马上闭嘴,不发一语。



还有,她对学生们嘴上说不关心,却在三更半夜爬起来,前来探视参加“试胆大赛”的这些学生。



(这不应该是她会做的事啊!这样看起来还真有些矛盾。)



花村曾说过她本来是个高中老师,而现在服务的这间补习班,教的则全都是希望能考进医科的学生。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位老师?)



金田一内心的疑问愈来愈多了。



“好了!快到十二点了,我们也该动身前往恶灵之家‘百日红’了。”



大野说着便拿稳手电筒,引领众人前往目的地。



就这样,金田一再度踏入一个奇妙、不可理解的恐怖事件中。



2



大野公平、花村麻美、富永纯矢、太田缓、白石美穗、加藤贤太郎,以及金田一和美雪,一共八个人停在“百日红”房前。



大野看看手表,接着抬起头来说:“还有三分钟就到十二点了,现在大家猜拳决定‘试胆’的先后顺序,准备好了吗?”



全部的人都无异议地点点头。



“第一个窥视钥匙孔的人并不一定就会看见恶灵,基于公平的原则,我们以猜拳来决定先后。这样一来,不管是谁看见恶灵,都不会有埋



怨。好啦!我们不要吵到别人,猜拳时小声一点……准备好了吗?剪刀、石头、布……金田一,你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不是要猜拳吗?”



金田一振振有辞地回道。



“不行、不行!你算是新来的向导,本来就应该要排第一个,这是沿习已久的传统,我难道没告诉过你吗?”



大野的话让金田一错愕地睁大双眼。



“哪有这回事?我完全没听过!我不干,那不是摆明要我送死吗?”



金田一急急地辩解。



“我不是曾经问过你是否愿意全力配合?你也很爽快答应了,不是吗?”



大野仍旧面不改色地继续劝慰着。



“哪有这回事?原来你指的‘配合’是这件事,我真是上了贼船!”



“好了、好了,你也别争了。你不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吗?”



“是男子汉没错……可是,如果我真的看见恶灵,不就没命了吗?我可不想要这么早死……”



“哎呀!那只是传说。”



“但确实发生过呀!”



“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啦!你看,大家也都赞成呢!”



“是嘛!向导,你就不要再辩解了,躲不掉的啦!”



加藤带着微笑,并将那张方正的脸往前凑上去。



“不要拖拖拉拉的,你要我们这样干耗下去吗?”



就在这当儿,花村也插嘴进来说:“金田一,好啦!大家都在兴头上,你就阿沙力一点答应嘛!我喜欢有魄力的男子汉。”



花村停了一会儿,黑暗中隐约可见她那涂着口红的朱唇间,露出编贝般的牙齿。



“你看,只剩下两分钟了,好啦!其他人赶快猜拳决定先后顺序。对了,七濑是女生,所以可以一起猜拳。大野,你觉得呢?”



“好啊!当然可以。”



“我真的可以猜拳吗?真的?那太好了!我还以为阿一下来就轮到我,那样就太残忍了。”



“喂,美雪!你不想排在我后面吗?唉!算了,我认了!”



“哇!金田一,你还真爽快。只剩一分钟了,大家要不要先看看金田一的勇气?”



“赞成!”



大家异口同声赞同大野的提议,美雪当然也是其中一员。



金田一带着志忑不安的心,蹲下身来,同时还回头瞪了美雪一眼。



“你竟敢背叛我!”



“阿一,对不起。”



美雪双手合掌,满怀歉意地低下头。



“哼!算了,反正这些绘声绘影的传闻,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白石马上接口道:“金田一,没问题的啦!根据我的研究调查结果,之前做过的五次‘试胆大赛’中,听说曾有两次被人看见不明物体,



而亲眼目睹的那两个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是生是死……”



“好了啦!别再说这些了,我要看了,深呼吸……”



金田一两手扶着门锁,然后慢慢把脸靠近钥匙孔。



冰冷的把手触碰到金田一的额头,他歪了歪头,将右眼贴近钥匙孔。



“啊……”



金田一睁大双眼,只见钥匙孔里面一片漆黑,显得相当幽静。



“什么都看不到嘛!可以了吧?”



“等一下!我的表还有十秒才十二点呢!”



太田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六、五、四、三、二、一……十二点!”



这一刻,金田一仿佛可以听到秒针在摆动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午夜零时,他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刹那间,金田一看见钥匙孔那头缓缓地出现火一般的亮光……



3



那亮光不像一般的灯火,其中隐隐透露着冰冷、阴森的气息。



顿时,金田一的全身竖起了鸡皮疙瘩。



(在没有电灯的房内却可以看见亮光,那光源一定是从某处而来。)



在这间微亮的房内排列着一张床,床铺则紧靠着窗户。



“咦?”



金田一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



因为窗外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团光点,正静静地飘浮在半空中。



那两团光点慢慢地摇晃着,飘浮在窗外一片无根的漆黑中。



它们似乎要在这神密的黑暗中,慢慢引诱出目击者。



见到这光景,金田一全身无法动弹,想叫也叫不出声。



(这是骗人的!一定是我眼花看错了。说不定是星星或是什么发光物体。不,也许是飞机或是侦察机飞过吧!一定是这样!)



金田一不停地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他极力想安抚内心的慌乱,试图去解释眼前这个诡异、无法用理论去说明的现象。



而且在未得到答案之前,金田一根本不想将视线移开。



(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可能再也找不到解答了!就这样放弃的话,自己这一生可能会永远被钥匙孔内的“奇异”景象诅咒,想逃也逃不



了。)



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各种想法纷纷在金田一的脑中涌现,而后消失。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在空房内会有亮光?这应该是间空屋啊!)



冷不防的,金田一的视线居然被遮住了!



遮住他的视线的是像人形一般的物体,而且勉强可看出这个物体身穿一件淡蓝色的宽松长袍。



(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似的……啊!对了!那是医院病患所穿的服装。)



金田一的脑中方刚闪过这个念头,那个物体便缓缓地摇晃身躯,像是要把什么重物举起来。



透过那小小的钥匙孔,金田一可以看到那个物体拥有一双毫无血色、泛着青光的手。



(像死人一样泛着青光的手……不对!那不是皮肤的颜色。是手套!)



金田一从“医院病患服装”联想到,那个物体的手上应该是戴着外科医生开刀专用的塑胶手套。



接着,金田一注意到那个物体手上握着一种东西。



(是绳索!而且是粗绳索的其中一头。)



那个物体的双手慢慢拉起绳索,而绳索的另一头似乎有重物垂吊着。



终于,那个重物完全映入金田一眼帘……



是一颗黑黑的人头!



那个物体继续将人头缓缓拉上来。



金田一看到死者的额头是一片土灰色,完全没有血色。



从死者额头上的伤口处则流出红黑色的血液。



死者睁着混浊、突出的眼珠子,呆滞地望着前方。



金田一的心脏简直快要从喉咙迸出去了。



距离他开始贴近钥匙孔,应该仅仅不过二十秒的时间,然而金田一却觉得已经有数小时之久。



金田一,很想放声大叫,但是怎么样都叫不出声。



由于身体无法动弹,眼睛也闭不起来,金田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蓦地,他的眼前出现一张凹陷的脸颊,然后是嘴巴,从张开的紫色嘴巴中则吐出紫黑色的舌头。



绳索紧紧地绞着死者的脖子,粗粗的绳子深陷在皮肤中。



(绞死!



这个名词从金田一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把脸稍微往后移一点,以便将全部的景象尽收眼底。



金田一道才终于看清楚绳索上绑着的人头是谁。



(是森村圭一!那受上吊的眼睛的确是他没错。)



当椎名从舷梯上跌下来时,森村和加藤一起嘲笑地看着他。



之前所发生的画面,此时一一在金田一眼前重演一遍。



同时间,金田一感觉到身体慢慢可以动弹了。



“呜……哇!”



他仿佛从恶梦中惊醒般放声大叫,瞬间即跳离房门,跌坐在地上。



围绕在金田一身旁的所有人,也发现到事情非同小可。



加藤上前把手搭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体抖个不停的金田一肩上。



“喂,你到底看到什么?”



加藤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金田一头抖着双唇,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钥匙孔。



加藤带着一副不信邪的表情,蹲在钥匙孔前。



“搞什么嘛!你一定在开玩笑,难道真有恶灵出现,我就不信……”



他语还没说完,舌头就开始打结,身体直打颤。



经过几秒钟后,加藤也高声呼叫,并且跌坐在金田一身上。



他睁着那双细小的眼睛,给结巴巴地说:“死、死人了!啊……森村,哇哇!”



当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冻结住了。



“不是真的吧?”



太田喃喃自语,脸上还泛着凝结的微笑,心想加藤一定是在开玩笑。



“喂,你们听!”



大野指着“百日红”的房门。



吱……



吱……



一种像锯子来回锯东西的刺耳声由门后传了过来。



咚!



按着又传来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不禁都震慑住了。



“谁?是谁在里面?”



太田说着便环顾四周,然后提高嗓门叫着:“是川岛吧?是吗?你快开门呀!”



她用拳头用力地捶着门板。



就在这个时候,“百日红”隔壁的“金木樨”房里响起一阵哀号声。



“哇!”



“金木棍”的门把被人猛烈地扭转,房门随即被打开。



“啊!”



椎名真木男一脸恐怖的表情,从房内飞奔而出,房门又迅速地关上。



只见椎名背靠着墙,不住地喘气。



“那、那……那个……”



椎名的嘴唇不停地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语不成句。



“椎名,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大野紧张地追问。



椎名的牙齿不停打颤,支支吾吾地答道:“没、没……没什么……”



椎名用力甩开大野的手,软趴趴地摊坐在地上。



“不会没什么吧?看你那副样子……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我自己看错了……”



“你看错什么?”



“好像是……鬼火,在窗外摇晃……所以……”



“鬼火?”



大家异口同声地大叫。



大野过去抓着金田一的衣领,一古脑儿地把他提起来。



“喂!到底怎么回事?你从钥匙孔里看到什么?”



金田一先吞了口口水,平抚了一下情绪,然后才开口道:“我看到一具尸体,是森村圭一那个家伙……他死在房内。不!他是被杀死的!”



“什么?你是说他被人杀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的!就像这样……”



金田一用两手比着绳索扭绞的样子。



“他就是这样,不知道被谁用绳子绞死了,额头上还流着血……在房间里面。”



“不!不是真的吧?”



太田此刻已不似先前的狂妄,反而变得长畏缩缩的。



加藤惊魂未定地开口说:“谁……谁去把门打开?”



“好,我来……”



大野用力转着门把。



“不行啦!门锁起来了。”



“搞什么鬼?三更半夜还这么吵!”



金田一转身一看,正好接触到一道刺眼的光线。



原来是手上拿着手电筒的舍监冢原传造来了。



“大家集合在这里做什么?哦,原来是‘试胆大赛’呀!你们这群家伙又参加了啊?”



冢原边说边扫视每个人的脸。



“冢原舍监,不好了!有人死在‘百日红’里。”



大野挺身向前说道。



“什么?哈哈哈!还真会开玩笑。”



冢原一点都不相信。



“是真的!”



金田一语气肯定地点点头。



“我、我也看到了,森村不知道被谁绞死了……”



加藤激动地边说边抓着冢原的手臂摇晃着。



冢原似乎也察觉到事情有异,他困扰地皱紧眉头。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可以放手了。我现在就把门打开,这样可以吧!”



他弯下身把一大串钥匙拿起来,开始寻找“百日红”的钥匙。



“快点!快呀!”



太田的声音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可能是太田和森材的交情匪浅,因此反应比其他七个人要来得激动。七个人?等一下……)



金田一对照一下参加“试胆大赛”的人和名字。



(我、美雪、大野公平、花村麻美、加藤贤太郎、白石美穗、太田绫……还有一个人不见了!对啦!那位名叫富永纯矢的男生呢?他怎么



不在这里?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在这时,冢原回头看着大家说道:“打开了。”



他缓缓扭动门把,推开房门,所有人霎时都安静下来。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冢原先把电灯打开,白色的灯泡把室内照得大亮。



金田一随着冢原走进房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田一不由得困惑起来。



因为屋内什么东西也没有,更见不到半个人影,和昨天大白天他和美雪来打扫时完全一样,只是一间空屋而已。



“让开!”



这次是加藤冲到房门口,他把金田一推开,直接跑进屋内。



金田一被垃圾筒绊了一下,踉跄地跟在加藤后面。



“没有?什么都没有……怎么会……那刚才是……”



加藤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搞什么嘛!根本什么都没有。真是疑神疑鬼!”



冢原不太高兴地撇撇嘴说。



“好了!各位可以回去睡觉了,明天大家还要早起呢!”



他刚说完,马上就转身离去。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田咄咄逼人地问加藤。



“根本什么都没有嘛!加藤,难不成是你杀了森村,真是乱开玩笑……”



“我真的没有胡说,的确看得一清二楚,这家伙也说他看见了。”



加藤指了指金田一。



太田根本不想再听加藤解释。



“哼!反正你和向导事先就串通好了,想要吓吓大家,好把气氛带起来。这一定是受大野指使的。大野,对吧?”



“不!我才没有……”



“算了、算了,我不玩了。这根本不是‘试胆大赛’嘛!”



她丢下这一串话,随后也走出“百日红”。



金田一睁大眼睛,来回搜查屋内是否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或是可以藏尸体的角落。



(这房间和我自天来时完全一样,不可能有空间可以躲藏。可是,从钥匙孔中所看到的影像又作何解释?难道真的只是我的幻觉?)



金田一走到窗户前,发现窗户没有上锁。



(不过,这并不是关键所在。



就算窗户是开着的,那扛尸体的人怎么可能在我和加藤从钥匙孔看到景象后,到冢原舍监开门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由二楼房间逃得无影



无踪?



是呀!



这绝对不可能。



要不是恶灵或鬼魂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此绝技!)



金田一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其他人都已经三三两两各自回去自己的房间。



美雪非常担心金田一,因此一直在门外等待。



她看到金田一出来,便立刻开口问道:“阿一,怎么会这样?”



金田一非常明白美雪问这句话的意思,他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不过,绝对不会是我看走眼。我非常清楚,那的确是……)



金田一把房内的灯关上,再一次回头看着漆黑的房间,然后慢慢把门带上,顺便也把脑海中残留的那一幕“惨剧”关在门内。



金田一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前,他先走到“百日红”对面尽头处的“马醉木”房前,那间房就是森村的房间。



他轻轻地敲了两、三次门,并没有任何回音。



(此刻已是半夜十二点多,也该是睡觉的时间了。但是那幕景象到底是幻觉,还是事实?)



金田一轻轻叹了口气,返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4



金田一十分痛苦地度过一个失眠的夜。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钥匙孔内的惨剧就宛如噩梦般不断浮现在脑中。



待他一睁开眼,又会看见一个接一个的恶灵剪影倒映在墙上。



不过,更令金田一伤脑筋的是,如果钥匙孔内的惨剧不是幻觉,也不是怪异现象的话……



那又是谁杀了森村圭一?



(凶手是如何在短短一分钟之内,从房间内消失的呢!)



如果只有凶手一个人还可以解释,因为他能在有限的时间内,从“百日红”东侧的窗户跳到窗下的池塘里。



但若是凶手要和尸体一起消失的话,简直是不太可能的事。



凶手要把尸体抱起来,然后从窗户丢下池塘,自己再接着跳下去,这些动作要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完成,简直难如登天。



再说,凶手也没有隐藏尸体的必要。



(难道凶手没发现有人正从钥匙孔中偷看他的罪行吗?不可能啊!我们一行人在门前吵吵闹闹的,凶手不可能没听到声音。这么一来,凶



手可能是存有某些目的,而故意“表演”给我们看的吧!但是,凶手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做呢?)



“真是大笨蛋!金田一,你想太多了!”



金田一边敲着头边自言自语着。



(还是……这些都只是骗人的把戏?森村那家伙和别人串通好,故意恶作剧吓人?对!一定是这样。)



金田一这么一想,答案似乎就出来了。



钥匙孔内的并不是“凶手和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两个人”,他们联手上演一出戏,让大家惊惶失措之后,两个人再一起迅速地从窗户



跳入池塘里。



(应该是这样吧……可能吗?大概……)



“哎呀!烦死了。”



金田一烦躁地猛搔头,怎么样都想不出个合理的答案来。



5



天一亮,金田一马上起床换好衣服,想去“百日红”找出合理的答案。



他走出房间,试着敲敲隔壁美雪的房门,果然不出所料,她也一夜没有合眼。



虽然美雪并没有直接由钥匙孔看到当时的情况,但她反而因此在脑海中自我想像各种恐怖的景象,以致于睁大眼睛直到天亮。



金田一等美雪换好衣服后,两个人便连袂去“百日红”一探究竟。



从餐厅进入厨房门旁边的墙壁上,有一排木架挂着每一个房间的钥匙,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很容易就拿走钥匙。



“阿一,这样不是无论谁都可以拿到钥匙吗?”



“是啊!即使不是恶灵也可以任意进出‘百日红’了。”



“可是,你不是也看见鬼火了吗?”



“说的也是。”



“阿一,我还是不要进去好了,我回去房间等你。”



“美雪,我希望你也能在场,说不定真的是我看走眼了。”



“阿一,你真的不相信那是恶灵吗?但是我觉得好像真有其事……”



“其实我也不是全然不信啦!”



“那你为什么又……”



“不过,我有预感那绝对不是恶灵,而是有人从中搞鬼。”



美雪一听,不禁噗噗笑道:“阿一,你说话的语气还真像大侦探呢!嗯,你愈来愈有男子气概了。”



“什、什么嘛!”



“哎哟!你还会害羞呢!真可爱。”



“美雪,别闹了!我们已经到鬼屋了。”



当金田一正要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时,突然停下动作。



他收起钥匙,弯下腰蹲在房门口,将右眼紧贴在钥匙孔上。



“阿、阿一!不要啦!等会儿你又看到什么……”



金田一不理会美雪在一旁阻止,依旧将右眼贴在钥匙孔上。



此时,房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象,窗外则是一片蒙蒙亮的天空。



金田一旋即用钥匙打开房门,并和美雪一起走进去。



“阿一,真的什么都没有呢!”



“是呀!”



金田一虽然嘴上这么回答,但总觉得好像有哪个地方和昨晚不太一样。



他满怀困惑地走进房间里面,仔仔细细地检视一番。



床上的棉被依然叠得整整齐齐的,书桌上还有一些灰尘。



金田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直盯着窗户瞧。



“啊!差一点就忘记了。”



他慌慌张张地走到窗户前,差点就被桌旁的垃圾筒绊倒。



金田一定定地看着窗沿,然后用手指来回抚摸窗框。



“阿一,怎么回事?”



金田一没有回答美雪的问题,他又走到北侧的窗户,做了相同的动作。



美雪再度追问道:“怎么啦?”



只见金田一表情非常严肃地回?



“什么事?你倒说说看啊!”



金田一盯着满脸困惑的美雪,缓缓地说道:“昨夜若是有人曾在房里逗留的话,他绝对没有从窗户出去。”



“你怎么知道?”



“看窗框的灰尘就知道了。”



“灰尘?”



“是呀!昨天我们只是随便打扫一下这个房间,所以窗框上才会积了那么多灰尘,而且这些灰尘现在还在。”



“咦?那又怎样?”



“这个窗户完全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也就是说,昨天在这间房内的‘东西’,是在完全密闭的状态下,如同烟雾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6



“美雪怎么这么慢?学生们都要起来了。”



荣光宿舍的厨师新谷百合一边在汤锅中加盐,一边咕哝着。



“百合,我去看看好了。我……哈……”



金田一双手捧着盘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哎呀!小心!不要把盘子打破了。你怎么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看来你们昨晚的‘试胆大赛’似乎还满精彩的。啊!难不成你和美雪之



后还做了别的事,所以整夜没睡,现在才猛打呵欠?”



“喂、喂!你可别胡说,根本没这回事!”



(虽然昨晚经历了很多事,但却不像百合所说的……还是别提吧!)



金田一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去。



“喂!金田一,放在院子里大树旁的梯子,你收起来了吗?”



冢原突然探头进厨房扬声大叫。



“啊!没有。对不起,我以为你还要用……”



“是呀!我是刚才在修剪树木时才想起来。咦?不是你收起来的吗?”



“不是啊!”



“真奇怪……算了!待会儿再找找看吧!”



“哈……”



金田一又打了一个大呵欠。



“阿一、阿一!”



美雪一面慌慌张张地跑进厨房,一面脸色凝重地叫道。



“美雪,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事实上,金田一的心里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ㄕn了!住在‘马醉木’那间的森村圭一失踪了!”



金田一把捧着的盘子随手放在流理台上,也不管百合的制止,就立刻从厨房飞奔出去。



结果,准备早餐的事就完全落在百合一个人的身上。



金田一、美雪、大野和冢原都去寻找森村,而吃完早餐的花村麻美及川崎洋三也随即加入搜寻的行列。



大家在院子里作地毯式的搜索,然而就是找不到森村。



“才一天而已,森村这家伙就想不开逃走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冢原摇着头说道。



“唉!他可能是受到坏朋友的影响吧!”



川崎也忍不住叹道。



就在这个时候,金田一突然插嘴进来说:“如果昨天晚上我所看到的景象是真实的话,森村圭一或许早已经被杀死了。”



“金田一!你给我闭嘴!”



冢原不耐烦地发起火来。



“不要再说这些不切实际的鬼话,昨晚我开门进去后,房间里不是没有半个人吗?”



“可、可是……”



“‘FHS’是以斯巴达教育来管理学生,所以诸如此类的逃跑事件,每年都会发生,你不要在那里煽风点火、危言耸听,造成人心惶惶的。”



冢原没头没脑地训了金田一一顿。



7



待众人回到宿舍时,其余六名学生也已知道了森村圭一下落不明的事,在餐厅里闹烘烘地吵成一团。



“你不是大侦探金田一吗?你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太田绫看到刚回来的金田一,立刻带着哭声问道。



她旋即又说:“你们不要再开了!加藤,一定是你和森村两人故意吓唬我的吧?”



“金田一,你快说话呀!昨晚你不是也看见森村被杀的情形?”



加藤的脸色不太好看。



“嗯,没错。”



金田一虽然不太满意加藤命令的语气,但他仍肯定地点点头。



“太田,你和森村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正在交往中?”



啪!



太田用力地打了金田一一巴掌。



“那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别以为你自己多伟大!”



“喂!你给我注意听好!”



金田一立刻火冒三丈,他不由得提高音调吼了出来。



“我郑重告诉你,昨晚正十二点,我由钥匙孔内看见森村圭一的尸体。他的脖子被绳子紧紧缠着,绳子的一端被一个身穿医院病患服装的



家伙拉着,他的手上还戴着开刀专用的塑胶手套。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那绝不是幻觉,而是森村的确被杀了。在这幢宿舍中,的确发生了



惨绝人寰的杀人事件。”



金田一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之后,现场的六名学生、大野及美雪,还有冢原和两位老师全都沉默不语地呆立着。



“阿一对这种事情最拿手了。”



美雪抓住一个恰当的时机开口说话。



“他的祖父是位鼎鼎有名的大侦探,大家应该曾经听过金田一……”



“金田一耕助!”



富永纯矢马上接口喊了出来。



“我对他非常清楚,金田一耕助可以说是全日本数一数二的名侦探。哇!真令人惊讶,真是人棒了。”



昨天金田一初次在餐厅见到的富永,还有晚上的“试胆大赛”中,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富永,这时第一次让人看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金田一,照这么看来的话,这可以说是密室杀人事件了。你从钥匙孔中看见的凶手及被害人尸体,竟然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全部消失不



见……喂!让我们听听你的推理。”



“富永!你不要得寸进尺。”



加藤用地那双大手抓住富永的衣领,然而富永并没有露出畏惧的样子,只是恢复先前的静默。



“我不想听你罗哩罗嗦讲一大堆废话!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这家伙在昨晚‘试胆大赛’中途溜到哪里去了?而且正是在金田一要看钥匙



孔前,说!你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



“我去上厕所了。”



被加藤紧紧抓着的富永,吐出这么一句话。



“骗人!你一定……”



当加藤还想再说什么时,一个尖锐的惨叫声在餐厅里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发出声音的椎名真木男身上。



“哇……”



只见椎名一边哭号,一边歇斯底里地用手猛拍着桌面。



“喂、喂!椎名,你怎么啦?”



大野高声地询问椎名。



椎名终于停止哭号,却激动地用指甲猛抓自己的脸。



“椎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川岛用力扳开椎名的手问道。



“接下来就是我了……我要被杀了,一定会……”



椎名以求救的眼神看着川岛,口中喃喃说道。



“海老泽……海老泽邦明要来索命了!”



当椎名从嘴巴里吐出“海老泽邦明”这个名字的瞬间,除了金田一和美雪之外,所有人的表情就像突然被电到一般地冻结住了。



(海老泽……当川岛被太田责备时,他的口中也曾说出这个名字。)



金田一的脑中闪过太田责备川岛时的画面。



“昨晚我看到鬼火在窗外飞来飞去,所以才会大叫出来……那一定是海老泽!海老泽变成‘午夜零时的恶灵’来抓我、森村,还有……”



“椎名,你给我闭嘴!”



刹那间,加藤猛然扑向椎名。



椎名一屁股地倒在地上,但口中依然喃喃自语着:“我不想死!我知道他很恨我,所以……啊!海老泽,请你原谅我!是我不好,请不要



杀我……”



“你在说什么呀?海老泽根本还没有死!”



尽管川岛极力安抚椎名,但是椎名仍歇斯底里地辩解:“刚才金田一不是也有说过恶灵是穿着医院病患服装吗?而且加藤也看到了,那恶



灵附在海老泽的体内,穿着淡蓝色的病患服……”



金田一听到椎名这些话,记忆之门登时打开了。



(对了!海老泽邦明就是医院里变成植物人的那名少年!)



“为什么会这样……”



金田一不由得自言自语。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突然间,一个女人的声音高高扬起。



原来是厨师新谷百合,她似乎已在厨房听到刚才谈话的内容。



“你是椎名吧!你刚才提到被恶灵相中的目标有‘三个人’,那三个人是指你、森村,还有另一个人是谁?”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