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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发生过很多事情,一时之间没办法说明。请给我一些时间……”



站在沟口律师事务所前,本间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些话语。这是关根彰子面对和也质问她有关五年前个人破产的事情时所作的回答。



这里和喧嚣的银座大马路相隔两条街,一栋小型办公楼的八层。



事务所正好位于边上,正面和右边各有一扇门,都嵌着毛玻璃,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动静。



会来律师事务所的人多少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比起一扇正经八百的大门,这种设计更能让他们安心,因为不会有



“这是最后的通牒,人生已经没有退路”的气氛,尽管那只是一种心理作用。



正面的门上用粗大的字体写着“沟口·高田律师事务所”。敲门之后,立刻有人响应,一位给人感觉很紧张的青年帮本间开门。



“对不起,请稍候。”青年说完立刻快步离开门边,隔着身后的桌子趴下去接听电话。



门口凌乱排列着四张职员用的办公桌,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数字显示的闹钟。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七分,不,已经二十八分了。



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闹钟,应该是有员工在这里过夜,或是有人用来表示“我只睡一个小时,待会儿再工作”,闹铃定在凌晨两点钟。



会这样使用闹钟的人其实不多。不管从事什么工作,只有那种能应对繁忙至极的行程表的人才会如此。



屋子里弥漫的氛围令人精神一振——不是像今井事务机公司的小蜜那样,而是充满趣味性的慌乱匆忙,充满与时间竞争的紧张感,连空气中飞扬的尘埃都好像被时间切割过了。



L形的办公室里,纵向部分是属于员工工作的空间,横向部分则用来接待客人,但并未布置成会客室,而是像医院的诊疗室一样用屏风隔成三块,分别放置着桌椅。既然招牌上列的是两位律师,两张桌子应该是让他们跟客户谈公事用,多出来的一张就是让客人等候用的。现在三张桌子旁都坐满了人,屋子里十分热闹,充斥着谈话声。



青年终于打完了电活,赶紧回到本间前面,却不小心将电话旁边的打印机走纸匣碰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哎呀……真是对不起。”青年急忙捡起装好并道歉,但看起来并非对本间说,而是对着掉落的走纸匣致歉。



“请先坐一下。沟口律师还在跟客户谈事情,时间有点拖延了。”



“没关系,我的时间很多,不急。”



可是刚才在新宿车站前打电话来时,他们说沟口律师只能拨出下午三点半到四点这半小时的时间给突然求见的客户,所以也不能慢慢来。



“这边请。”青年一只手写着备忘录,同时招呼本间坐在转椅上。



本间很高兴能够坐下,先将雨伞立在门口的走廊边。



除了青年,还有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女职员,从刚才开始她就电话接个不停。大概对方太过兴奋,只见她努力安抚着。本间想,关根彰子第一次到这里时,应该也是充满了不安与疑虑,精神陷入容易兴奋的状态。



青年终于写完备忘录,抬起了头。本间问道:“最近有没有一位叫关根彰子的来过这里?”



青年的眼珠向上动了一下,一副思索的表情。



“关根小姐……”



“是的。那个彰,是文章的章,该怎么说呢,右边再加倒写的三点水。”



“啊,就是那个彰子的彰嘛。”女职员不知何时已打完电话,她说,“藤原道长的女儿,一条天皇的王妃彰子呀。”



“越说我越迷糊。”青年说完对本间一笑。本间只好对着空气写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个字。”女职员点头。



“那个彰子就是紫式部服侍的王妃吗?”



听见本间这样问,女职员笑了。



“是的,没错。”



青年的表情显得更加茫然,他摇着头翻开大型档案夹,大概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



本间对古典文学不太在行。以前千鹤子上文化讲座的课时,曾经选过“阅读《源氏物语》”,有一段时间常听她提起。



“清少纳言则是服侍彰子王妃的情敌定子王妃。所以当时的朝廷,才会有着代表那时代的两位才女存在。”



“没错,之后定子的娘家中关白家没落了,造成两位才女的景遇截然不同。”



本间也很惊讶自己居然会记得这些事,之前听千鹤子谈起时,他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有一句没一句地胡乱应和而已。



想到这里本间不禁笑了出来,赶紧又回归到正题。 “我带了照片。”他将履历表从西装内袋中取出,把贴有大头照的部分折出来让对方确认。大概觉得有兴趣,青年也站起来走出了座位。



“没什么见过的印象。如果最近来过,我通常都会记得。”



“让我看看。”女职员说。青年从本间手上取走履历表,拿给女职员确认。



“我也没什么印象,是我们事务所的客户吗?”



“大约五年前,她曾经委托沟口律师办理宣告个人破产的手续。”



“五年前我还没来这里上班呢。”青年说完交还了履历表,然后一副“这下跟我无关”的表情回到座位。



女职员则双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思考。 “来我们事务所委托的业务九成都是这一类的,光凭内容我也很难判断。可是这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毕竟这里进出的人太多,一时间不可能立刻有反应。本间将履历表收回口袋。



“彰子……彰……嗯……好像听过这名字……”



“当时难道没有提到一条天皇吗?”



听到青年开口调侃,女职员笑了。



“我是不是说过,这名字很特别,通常不会念作Shoko,而是念成Akiko?”本间说。



女职员侧头沉思,道:“请问……她是不是长有虎牙?”



对方花了如此多时间确认,显然彰子最近没来过这里。难道她并没有来找律师?



这时叫到他的名字了。



“本间先生?让你久等了。”



奉间哈着腰抬起头正准备起身,一位老人站在眼前。



对方若是个上班族,应该是一度因为年龄到了而退休,之后又担



任了几年特约顾问什么的,现在终于到了真正该停止工作的岁数了。



他少说也有七十岁了,但神情还显得很有活力,身材矮胖,气色红 润。会给人上了年纪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脖子上松弛的皮肤、堆积的



皱纹和浮现在左脸颊上的斑痕,以及鼻梁上架着的老花、近视两用眼镜吧。



他看起来很忙碌却值得信赖,像个穿西装的小救星。



本间想说明情况,却不由得心急起来。离四点只剩不到十五分钟了,自己被委托调查此事的缘由又不能省略不说,他只好按下和也因为自己是刑警而上门委托的事实,简单地提到“自己是文字工作者,调查也属于工作内容”。



“不知道您这里是否会帮申请宣告个人破产的业主代理寄发通知函给各债权人?”



沟口律师立刻回答:“会。业主声明个人破产后,必须通知他们高抬贵手。这么一来,讨债的情况也会跟着停止。当然,也可能有些讨债公司的人会变本加厉,强制执行。这种情况很少,就看如何处理了。”



本间拿出那封通知函出示给对方:“我想这应该是您这里发出的吧……”



沟口点头说:“没错,是我们事务所发的。关根彰子小姐……嗯……”他一副探索记忆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显现出失望的表情。



“她最近没有来拜访过律师吗?” .



“没有。如果说她消失行踪是在十六号,那还不到一个星期。我可还没有老糊涂到这么近的事情都会忘记……”大概是业务太忙,沟口的声音都哑了。慢慢啜了一口女职员端上来的茶水后,他侧着头说:“可是我对关根小姐倒印象很深,如果她来过,我一定会认出来的。”说完,他放下茶杯,抬起头,又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亲友关系,即便说是关根小姐未婚夫的亲属,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告知她的事情。我想这一点你应该也能理解。”



“是的,我知道。”



这是律师的保密义务。



“只不过,我们的确想找她出来妤妤谈一谈,所以才问她是不是来找过您——”



“很遗憾,我帮不上忙。我和关根小姐自从那次,也就是两年前见过一次后,就没再碰过面了。”



自从那次?两年前?可她宣告个人破产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或许是本间的脸色显现出他听出了这句话的破绽,沟口露出尴尬的神情。本间试探地问:“您说两年前,是她母亲过世的时候?”



沟口藏在眼镜背后的双眸豁然开朗,一副“原来你也知道”的语气说:“是的。”



“能不能告诉我,她当时是在哪里工作?目前她在新宿一家今井事务机公司,除了社长,连关根小姐一共才两名职员。但是那位社长和同事完全不清楚她的交友情况。”



本间尽可能语气和缓地说明,不让对方感到任何批评彰子的意思。他说:“我看过她交给该公司的履历表,上面所列的职业经历都是假的。我想可能是因为她担心过去的事被人知道就找不到工作了,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才能找到她。”



“她未婚夫栗坂先生那里怎么样?”



“一无所知。如果他知道,也不会来拜托我了。听说关根小姐不太提起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