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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2)





  顺熙帝见此严肃望着她:“阿宁,你做什么?”

  漪宁被岑伯父斥得回过神来,方才发现祖母这是误会了。她自然不是不愿意相认,只是,只是这真相来得太过突然,她有些被吓到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听任何人说过自己有祖母,如今骤然多出个祖母来,她实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可看到祖母眼底的受伤,她自然知道祖母这是多想了,膝行着上前去,主动抓住了荆氏的手,双唇颤抖着问她:“你,真的是我的祖母吗?”

  她记得初入宫时岑伯父跟她讲过的,当初有个恶霸看上了皇祖母,带人去包子铺里闹,祖父和皇祖父都因此而相继离世,后来祖母和皇祖母带着岑伯父和父亲逃离,祖母为了拦住恶霸的追赶,自己也遇害不在人世了。

  却没想到,如今突然又多出个祖母来,她自然需要平复一下心情的。

  荆氏朝她伸出双手,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脸,漪宁犹豫了下,自己把脸凑了过去。

  面部细嫩的肌肤感觉到长满茧子的双手的触碰,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让漪宁的心莫名觉得暖暖的。祖母的手很温暖,她的动作轻柔小心,似乎生怕自己手上的茧子刮伤自己,如此细心呵护的样子让漪宁觉得有种被疼惜在掌心的幸福感。

  原来,她竟还有亲人在这世上的吗?

  祖母还活着!她的奶奶还活着!

  突然间,她又想起了爹娘,心中一阵难受。她的祖母,父亲的亲娘,如若父亲还在世,知道祖母还活着,那得多开心啊。

  “奶奶……”她哽咽着唤了一声,眼泪突然不自觉的夺眶而出,滴答在荆氏的掌心,她也顾不得擦拭,一头扑进了祖母怀中,一声又一声的唤着。

  皇后在一旁看着,竟也觉得鼻头酸涩。

  望着萧叔母现如今的样子,便知她必然是吃了很多苦的。这么些年,她日子过得怕也是十分不易。若早知她当真活在这世上,萧国公只怕把整个天下翻个遍也要寻他母亲回来的。

  眼看着祖孙二人皆抱头痛哭起来,竟是谁也止不住。皇后强自笑道:“阿宁,好容易与祖母相认,这可是好事,怎么还哭个不停?瞧瞧,你祖母都被你给弄哭了。”

  漪宁是想到了爹娘,一时间哭得收不住。如今经岑伯母一提醒,这才发现祖母竟然也哭成了泪人儿,一时间哪敢再哭,只胡乱擦了擦眼泪,乖乖点头:“阿宁不哭,看到祖母,阿宁很高兴的。”

  说完又很细心的抬手去给荆氏擦泪:“祖母也不要哭了,阿宁帮你擦擦。”

  搂着怀里乖巧的孙女儿,荆氏突然很懊恼自己这双看不见的眼睛。如果可以,她多想能够瞧瞧自己的亲孙女儿是长得何等模样。

  她爹小时候长得就好,俊俏极了,这丫头想必也是生得很标致吧,长大了怕还是个美人胚呢。

  荆氏收了泪,拉着漪宁在自己跟前坐下,慈祥地问着:“阿娘现在多大了?”

  “九岁。”漪宁乖乖回话,声音软糯中夹杂着甜腻,好似乳莺歌啼。

  荆氏笑着点头,抚摸着孙女儿的头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场梦。待梦醒时分,她还在老家的土炕上躺着,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骤然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顺熙帝问了荆氏近些年的近况,荆氏自然是专拣好的说,对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是绝口不提的。

  说起自己的儿子儿媳,也是满口的夸赞人好,孝顺。

  顺熙帝听了点头:“这些年多亏了李达夫妇二人的照顾,叔母放心,朕必然不会亏待了他们的。”

  几人说了会儿话,顺熙帝念着荆氏有病的事,传了御医过来为她一一诊脉。

  诊脉过后,御医们正欲回话,却被顺熙帝拦下,将众御医遣退至殿外,自己也跟了过去宝。

  殿门外,顺熙帝双手负立,眸色深沉,目光盯着头顶的弦月,缓缓道:“萧老夫人身体究竟如何,务必如实上报。”

  御医们自然也瞧出来了陛下对这位萧老夫人的重视,方才在殿内又闻安福郡主唤那人为祖母,心中自然有了猜想,诊脉之时也是格外谨慎。

  刚刚从殿内出来,御医们也就萧老夫人的病情做了一番商榷,如今闻圣上询问,为首的杜御医回话道:“回禀陛下,萧老夫人体内似有寒毒,怕是冬日里寒毒侵体,未曾用药,一点点累积所致。寒毒伤至心肺,恐已有十数个年头,只怕……已无力回天。”

  夜幕之下,顺熙帝神色阴鸷,眸中暗沉,肃冷的脸上瞧不出喜怒,却让人感受到森森寒意,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和苍白。

  其实早在看到萧叔母的面儿时,顺熙帝便瞧出了她的病只怕不轻。眼窝塌陷,颧骨突出,面部惨白,方才用筷之时也是隐隐颤抖着,身子只怕亏空的厉害。

  这些年在外面,不知生受了多少苦难,才会把自己熬成这般模样。明明比母后还要小上两岁的年纪,不过五十出头,可瞧上去却好似七八十岁的看人家。

  他对景旗一直心中有愧,当得知萧叔母很可能还在人世时,他便已下定了心思要将萧叔母奉养为母,替景旗尽些孝道。

  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人就在眼前,却是如今这副模样。

  顺熙帝心中突然沉重,似有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闭了闭眼,又问:“那萧老夫人的眼睛呢,可还能看得见?”

  方才陛下一直不说话,御医们都提心吊胆着,此刻听到这个问题,杜御医仿若抓住了希望一般,忙道:“有救有救,萧老夫人的眼乃是劳碌过度所致,恰好微臣对此证颇有研究,夜里睡觉时以药物贴服,假以时日萧老夫人还是能看得见的。只是,视力自然是不及从前的,比寻常的老花眼也差上许多。”

  终于听到了自己期望的回答,顺熙帝心中自然又燃起了希望:“只要还有救,便要竭尽全力去医治,不管能看清楚多少,一日比一日好便算是你的功劳。”

  萧叔母还没见过阿宁呢,如果眼睛好了,可以看到自己的孙女儿,她心里必然是高兴的。

  说到此处,顺熙帝不免又想到了萧叔母身子亏损的事,到底还是仔细问了一句:“萧老夫人的寒毒治症,到底严重到何种程度?”

  杜御医颤了颤身子,回答的小心翼翼:“萧老夫人的寒毒早已侵入五脏六腑,若依着她以前的生活环境,只怕也就几个月好活了。”

  顺熙帝沉着一张脸:“那若在宫中悉心调理医治,又当如何?”

  杜御医弯腰颔首,轻声回着:“若仔细调理身子,倒是有希望挨过今冬。至于明年会当如何,便要看老夫人的造化了。”

  顺熙帝听得心中一阵疲惫,也无心去责备什么,只挥了挥手命他们退下。

  此时天上的乌云将原本皎洁的月儿遮挡,周遭似乎都黯淡了下来。

  顺熙帝在院中静默地站了一会儿,正要回殿内,一转身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漪宁。

  她穿了件秋香色宫装襦裙,墨发随意绾着,精致的脸上不见笑意,甚至泛着一缕愁容。殿内的烛光斜射出来,打在她的脸上,只见上面似有泪痕点点。

  顺熙帝心上一紧,快步上前,望着她娇小的身躯蓦然有些心疼,默了许久才沙哑着问她:“方才御医的话你听到了?”

  漪宁仰脸看着他,突然跪在了地上,双手扯着顺熙帝的衣摆:“岑伯父,你让祖母住在宫里,让御医好好给祖母治病好不好?御医不是说如果在宫里细心调养会比宫外好吗,兴许她熬过了今冬,以后身子反而越来越好了呢?”

  她没想到,自己还未曾从突然认下个祖母的惊愕中缓过神儿来,却又得知这样的噩耗。一时间,小小的心灵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