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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2)





  秦鹿抿嘴:“正因为主人没罚我,我才担忧。”

  她自责,因为自己的疏忽没能救回顾定晴,但也知道顾定晴跟随周熠死的心已经打了结,是解不开的,所以一夜过后,她差不多也就放下了,只是梁妄对她的态度有些古怪,她总觉得心慌。

  梁妄听她这么说,嗤地一声笑道:“瞧你,皮痒得厉害啊。”

  秦鹿摇头:“也不是皮痒,就是觉得你对我失望透顶,以后恐怕也不愿再用我办事了。”

  梁妄挑眉,于是说:“那爷罚你。”

  秦鹿眼眸一亮,看向他,等罚。

  梁妄扯了扯嘴角,指着核桃云片糕道:“罚你全吃了,不许剩。”

  秦鹿满脸疑惑,不明白这个罚的意义,但还是听话地咬了一口云片糕,早先吃过难吃的,已经留了阴影,这回尝到记忆中熟悉的味道,秦鹿顿时道:“是、是那家的味道!”

  梁妄一愣,伸手:“是吗?给爷也尝尝。”

  秦鹿摇头,将核桃云片糕收好:“王爷说罚我全吃不许剩,你不能碰的。”

  梁妄听她叫自己一声‘王爷’,不禁揉了揉眉尾,慵懒地靠着,说了句:“小气包。”

  马车踏着白雪出了燕京城,车轮在融雪的泥地里留下了两条痕迹,迎风飞来的蓝冠白羽寿带鸟跟随着马车挥着翅膀,车窗内伸出一只细白的胳膊,寿带鸟停在了对方的手指上,低头一转,入了马车。

  第46章 燕京旧事:一

  惊蛰时分, 桃花正艳,粉白一片, 偶尔有桃枝上站了两只黄鹂低声鸣叫。

  极南处入春早,到了惊蛰天便暖和起来了,这处临近海,海边有个岛屿上中满了桃花,原是一处风景,那岛屿离岸边不远, 有一条小路可直通上去,只有退潮时路现。

  春风一过,满海面都是纷落入水的桃花瓣, 粉红一片,也算是个妙景。

  听人说, 这处海距离另一边的海岸并不远有黄南国。

  世界分布了许多个领域,并非处处都是天赐王朝的地界, 四海之外天外有天,便是天赐王朝, 也没占领这块地界的全部,极北与极西都是草原, 那里的族类多,各个层出不穷的小国家可能十年之内就能起伏好几个。

  再往远了走,有楼兰小国,往上还有那些青楼里金发碧眼的女子原先的国家,她们大多是漂洋过海来的, 也有一些从小就被卖入了天赐王朝。

  赭州位于天赐王朝的南边,便是临海地区,金珠城更是在海边上,如若往城门上一站,还能看见深深的幽蓝海水往岸上拍打的景象,南城门正对着桃花岛,因为金珠城主要靠海里珍珠出名,故而得了这个称呼。

  在金珠城中,最贵的是珍珠,最廉价的也是珍珠,有黑珍珠,不知在蚌中过了多少年,足有鸡蛋那么大,价值连城,便是有钱人也未必买得起。自然也有那些形状不好,多为女子发上头饰,或者衣上坠饰用的白珍珠,经过打磨圆润,不值几个钱。

  金珠城几乎掌握着与南海那边国家的所有往来贸易,成了必经之路,金珠城中天赐王朝的人只占了一半,还有其他国家的人在此定居,船商路上比比皆是,大家手上都攥着自己国家产的好货来此换卖。

  金珠城的珍珠有名,但天赐王朝最有名的还是文房四宝、茶瓷玉绸,这几样东西分别在天赐王朝的不同地界,也有商人不远千里,十两的茶,送到了金珠城再转手卖给外国人,就成了百两几百两,其中赚得很大。

  风满堂是金珠城中商人们最喜欢做生意的地方,因为风满堂的店里小二都通几国的话,这一处有他国的葡萄美酒,也有天赐王朝的百尺长书,有他国的珠宝,有天赐王朝的字画。

  风满堂是谢尽欢在金珠城的分家,也是一家茶馆儿,不过平日里拿出来供人喝的都是普通茶,饶是如此,在他国人的嘴里也是顶好的了。

  两年前秦鹿与梁妄搬到金珠城时,风满堂就已经在这地方几十年了,谢尽欢看人家的茶楼办得风生水起,将自己几十年来的所有积蓄全都花了出来,又向梁妄借了一千两黄金,才买下了风满楼,自己甩手挣钱了。

  不过他吃不惯海边的味,也适应不了这里的水土,在风满堂内住了半个月便上吐下泻地连夜乘马车往卓城的方向走,然后缩在欢意茶楼内养了两个月才将一身肉养回来。之后只是偶尔与秦鹿书信来往,两年期间总共也只来了金珠城一次,来时只待了三天,收账之余找个借口见贪贪。

  桃花吹了满海岸,风满堂后院的两株桃树也都粉红一片,整个儿金珠城内都春意盎然,迎春花爬了满墙还未开,碧绿的叶子已经探了迹象,恐怕清明前后,这里就该热了。

  此时的风满堂内,靠窗户的桌案上放了一个黑色的瓷瓶,瓷瓶里头插了两枝桃花,桃花正盛,落了两片花瓣下来。

  两盏茶中,一杯是羡阳明月,一杯是蜂蜜桂花水。

  银边折扇搁在了窗台上,男子的手指轻轻有节奏地来回敲着桌面,他另一只手撑着额头,桃花眼仔细盯着对面的女子看了半晌,随后眉心轻皱,似乎有些不耐烦地问:“秦姑娘考虑如何了?”

  身穿墨绿长裙的女子端起面前的蜂蜜桂花水,尝了满口的甜后,有些不甘心地问:“非要去那什么酒局?我一个女子,掺和进去不好吧?而且去的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秦楼楚馆!被我主人知道了,非得打死我。”

  “你家主人对你那么坏,你还跟着他做什么?”男子说完,低声笑了笑:“卖家可是个硬脾气,非要知晓买的人是谁,你既然想要买,就得出面,至多……我与他打个商量,体谅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子,隔帘交易,不去秦楼楚馆就是。”

  “金风川,我可不是傻子,命与墨哪个重要还是知晓的。”秦鹿撇嘴,将杯盏往桌上一搁,也摆出不高兴的姿态道:“自与你碰面,你说你有买千年墨的路子我才与你接触,两个月下来,千年墨我是没见着,请你来风满堂喝茶可喝了有十几回了,你该不会是故意逗我玩儿呢吧?”

  对面男子相貌年轻,二十出头,不过一身金衫,穿得珠光宝气,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光是衣襟处挂着的一小块玉里都有浑然天成的龙纹,千金难买。

  金风川在金珠城内倒也有名,主要是什么生意都做,往来不忌,小到柴米油盐,大到秦楼楚馆内那些金发碧眼的女子,只要是买卖,他都沾手。

  他继承的是他老子的衣钵,金风川的爹金耀年轻时与他国人做生意,跟着船商跑遍了五湖四海,也因为早年吃够了苦所以才四十多岁身体就不太好,洗手不干在家中养老了,金风川顶了金耀的位置,生意更是风生水起。

  秦鹿与梁妄来金珠城并不惹人注意,金珠城中往来的他国人很多,大家见惯了金发碧眼的,也有人头发天生就白,皮肤也白,眼睛是绿色的、黄色的都有,梁妄这通体纯白的在其中也不算多稀奇,故而没引得多少人注意。

  顶多是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几家对梁妄熟悉,知道这人不爱热闹,但喜欢一些老玩意儿,知道他姓梁,家中有钱得紧,除此之外,这里的人来来往往时常变动,反而没了之前在天赐王朝其他地区的亲切感。

  秦鹿玩儿够了金珠城,这里热闹、喧嚣、繁荣、新奇,几乎每个月都能撞见以往不曾见过的场面或东西,不过饶是再有趣味,也始终与生活偏离太远,商气儿浓了,人气儿就淡了。

  秦鹿知晓梁妄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故而在年后打算与梁妄说说,等天气暖点儿了他们就换个地方住,至于风满堂这边,还是让谢尽欢自己跑腿,不帮他看着了。

  谁知道就在秦鹿打算提话的前几日,她无意间碰见了金风川。

  来金珠城的两年,秦鹿听过金风川的名号,从未见过他,后来知晓他是出海去了,周游了许多国家,近日才回来,刚回来坐轿子就吐了。

  海上风浪大,商船晃成了那样儿身价不菲的金风川没半点儿问题,依旧站在甲板上吹风耍帅,结果才回到金珠城内,软轿坐下没一会儿,才出了家门口的那条街,就把手伸出了轿外叫人停下来,踉跄着出了轿子,他扭头扶着墙边便开始吐。

  秦鹿就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吃面条,被金风川吐的东西溅了一鞋,当下看见了也差点儿吐出来。

  金风川挺不好意思的,他习惯了船上的左摇右晃,反而坐不惯轿子的上下颠簸,金风川为了给秦鹿赔不是,于是送了她一副字画。

  那字是千年墨写的,千年墨制造及其不容易,即便是轩城也难找到一块,梁妄原先有的,是他国送给西齐的贡品,然而一块墨饶是再珍贵舍不得用,一百多年下来也该用尽了,更何况梁妄根本没有舍不得,平日里练字来了兴致,也拿那块墨来写,写完了字就扔。

  最近那块墨明显剩了一指不到,梁妄突然有些心疼了,一日手上提着的笔墨都快干了,他还一直看着那块将要用完的千年墨,想了想又给收了起来,那副字为了不浪费,挂在了茶房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