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微笑，在她额头，浅浅印上一个吻。

  晚安，傻姑娘。

  同一时间，遥远的大洋彼岸。

  孟歌啧啧叹息地看着凌灵两手在键盘上飞出话来，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你这再快点，都能拉出残影来了。”

  “必然的，我这武林大师风范，岂是一般人能够学的。”凌灵对于自夸毫不客气，反正她面前这个老板，也一向是个自我感觉太良好的主，她这充其量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哝，名单都整理好了，你再看看有什么差错。”

  “让我看看，”孟歌一屁股坐下来，有点不服气地盯着电脑屏幕，刚才某个人全程都是盲打啊，噼里啪啦的，这么得瑟，他就不信没一点错误。

  凌灵一副你请自便的模样，晃晃悠悠出来，在外间的办公室和几个年轻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去茶水间倒了两杯咖啡。等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上司大人很不服气的表情。

  凌灵扑哧一笑：“哎哟，孟总，员工这么能干，你不应该表扬？来来来，喝杯咖啡。”电脑就跟她身体一部分似的，只是简简单单打打字如果还能出错，那她这计算机小天才的称号不是白给了？

  孟歌一想也是，心情就好了，看看自己眼光多好，随手一招就招来一个超级管用的人才，比外面那些大学生啊行业精英好多了——除了有时候嘴巴实在太厉害了一点以外。不过不愧是行政系统里面出来的，虽然私下里跟他没大没小，不过在外人面前，凌灵还是毕恭毕敬给足了他这个上司面子，这点他更加满意。

  “行了，马上把请帖印出来，然后让外头那几个这两天全部发掉，记得跟踪回馈。这事儿比较重要，你盯着点儿。”孟歌交代：“对了，宴会安排怎么样？”

  “跟公关公司还有酒店都对接过了，没什么问题。”凌灵打开一个文档，里面是整个宴会的安排和流程。作为曾经在办公室呆过的她来说，这方面很有经验——政商本就不分家对不对，一通百通。

  “对了，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出席，那个打扮地好看点儿，别丢我脸啊。”

  “我这不过是你一员工，就算丑点儿，也上升不到丢你脸的地步吧？”凌灵好笑地问：“外头还有那么多呢！”

  “他们好歹有职业素养，每天都是白领精英套装，你看看你！”孟歌恨铁不成钢：“你好歹是我特招的，属于我贴身大秘，天天娃娃衫板鞋，人家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带闺女上班呢！”

  话说两个人都差不多年纪，可是因为身高体型气质在那里，就显示出了巨大的差别。前两日两个人一起走在外面，人家路遇的小男孩，开口就是叫他伯伯，然后转头就是叫她姐姐，整整差了一个辈分，气死他了。

  “我这不是习惯了当便衣嘛。”凌灵没好意思说你天生老相有什么办法：“行了行了，那天我一定打扮地美美的，保证给您挣大脸儿！”如果你那脸还能再大一点的话哈哈哈哈。

  “我跟乔治打过招呼了，以后有这种工作需要的场合，你直接去他那里就行了。”

  “新公司要不要这么铺张浪费？这着装补贴太多了吧？”凌灵又不傻，乔治那儿都是给明星们倒腾形象的地方，衣服就算是“赞助”租一下，算上造型也价格不菲。

  “我自己掏钱！自己掏钱行吧？”孟大少无语：“你到时候把小辣椒和陆谣一起带着，她们也去。”孟大少对美女一向大方。

  “哇，真的啊，太好了。”凌灵闻言惊喜，随即，又想到一个重大问题，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孟歌近一点儿，然后攻守同盟战线的地下工作开始：“唉，小筝是陪睡去啊？顾泠澜还是宋宸灏？”

  “好像是泠澜吧，我听他打电话约的。”

  “那就是小筝和顾泠澜一对？宋宸灏没戏？”啊，这么快就分出结果，好没劲啊。啊，这么快就淘汰了英俊潇洒狂拽酷的宋宸灏，好可惜啊。

  “我怎么知道，我可不参与。”孟歌警惕，到时候可别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唉，看戏看戏。”凌灵也觉得难于取舍。

  宋宸灏很郁闷。开业典礼晚宴的名单在他桌上，看着三个熟悉的男人名字和三个熟悉的女人名字，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多余。

  你们成双成对就好了嘛，那我还去个屁。宋宸灏心里头憋着火，想找某人撒撒气，想起来某人还在美国，要后天才回来。

  手机忽然响起，是那个属于私人的号码。宋宸灏气恼地拿起来一看，看着那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火气自如地收敛起来，变成了人前那个冷漠霸气自带贵族气息的男人。

  “舅舅。”他叫的恭敬却不亲昵。

  “宸灏啊，外公让我给你打个电话。”一个醇厚略显沧桑的声音传来，如果孟歌在此地，一定会非常熟悉，因为宋宸灏的舅舅，跟他的父亲，同在一个班子里共事，是分管不同方面的副省长。

  “舅舅有什么指示。”宋宸灏的声音不冷不热。不管母亲把外公和舅舅说得如何好，只是从他的角度来说，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感受过来自他们的宠爱。甚至，若不是最初母亲的庇护和自己最后的坚持，他一定会按照他们的规划，被培养成为他们希望的那个人。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脾气。”在官场上能够混到这种地步的人，城府都深得跟老狐狸一样，脸皮都厚得跟城墙一样。刘斌在那头呵呵笑着，似乎那外甥没办法的模样。“听说你最近动了万隆一大笔资金，外公想问问，什么情况。你知道，外公手上还是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的。”

  “外公这么与时俱进？九十多了，还有空关心公司的股份报表？”宋宸灏心中不屑冷笑：“让外公不用多操心，每年该孝敬他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咳咳，宸灏啊，你知道，外公和舅舅也只是关心你。最近经济不景气，你这么一抽资金流，万一万隆有点什么情况，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情，很难收场的。摊子越大，做事越要谨慎。”

  “放心吧，我自有主张。”宋宸灏心头涌起一点点烦躁。

  “我刚和你父亲也通了一个电话，他对你这个举动，也表示不理解和不赞成。灏啊，虽然你现在是万隆名义上的掌舵人，不过也要多听听大家的意见。”刘斌一副苦口婆心为他着想的模样：“你知道，虽然外公手里的股份，只是帮你代管，在你婚后就会转给你，但是现在……”

  没有雪中送炭，没有锦上添花，现在倒是想来落井下石吗？宋宸灏微微眯起眼睛，单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让自己呼吸通畅：“舅舅直说吧，有何高见？我抽去资金做什么用，相信舅舅你也不会不知道。”作为同一派系的，孟歌的父亲一定会跟他有所沟通。

  “转型投资当然是必须的，不过要稳重啊。”虽然被外甥这么直白地戳穿，刘斌有点没面子，不过开门见山，更好办事：“这样吧，舅舅也不能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我介绍一个客户给你，他们家主要是承接某知名电脑主板生产的，也算是高科技行业，进你们那个创业园绰绰有余。”

  加塞吗？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宋宸灏并不在意，反正创业园更大的功效只是为了给孟歌增加政绩，为新公司获得更多扶持，其他的，那么大的产业园，也不可能每个企业都投资。“可以。正常让他们公司和孟歌联系就好。”

  “反正25号产业园开幕，孟省长不太方便出席，我到时候会代表省里过来，到时候把人带过来直接跟你碰个面就好。”刘斌领导说一不二的脾气在这时候显露了一点。

  宋宸灏略有反感，不过没有表现。

  挂上电话，烦躁依旧。想要放手一搏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过是只风筝，总有一根线牵在别人手里，这滋味，总是不太好受。或者，自己真的应该早点结婚，把那代管的股份拿回来，就不用再看他人脸色？

  人终究还是不能太贪心的，每年给他们一定的分红，也算是替母亲尽孝，替父亲感激当年创业时候给与的照顾。从他回来的这三年开始，他已经避免了再借助舅舅和外公的任何势力壮大万隆，舅舅那方，获得的已经比付出的多很多。

  “爸，你还真把亦菲介绍给宋宸灏啊？”六十出头，头发花白的刘斌身边，一个四十不到与他容貌有些相似的男子问到：“如何他结婚，这股份……”

  “股份你就不要惦记了，第一你爷爷不会让你碰，第二，这万隆目标太大太烫手，你不能接。”刘斌看了儿子一眼，告诫：“宸灏已经三十岁了，就算现在不结婚，还有几年？与其等到那时候，还不如早点做个顺水人情。”刘斌敲打着桌面，思忖：“亦菲家里，你蒋叔叔和我也是老朋友了，这几年，你和蒋叔叔家的合作也不少。我没两年就要退了，你这孩子，又不上进，唉。”

  “爸……”男子被说得有点不服气，但又无力反驳。拥有一个副省长的父亲，而最终还是一个科级领导干部，并且因为某些原因，以后估计也上不去，这也实在让他郁闷。

  “行了，我就你一个孩子，自然会为你好好打算。你蒋叔叔本来就想在容城投资，我们牵线，也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如果宸灏能和亦菲那孩子发展一步的话，以后我们和宸灏的关系也可以缓和，你和蒋叔叔家的联系也可以更紧密一些。”

  “宋宸灏那家伙脾气那么古怪，也不知道亦菲能不能跟他发展。”刘文龙不太看好：“而且，亦菲好像有几个不错的追求者吧？”

  “你蒋叔叔透过口风了，觉得那几个都不太行，你以为亦菲那丫头简单？一般人她也看不上。”刘斌冷笑，高堂阔门出来的，哪有一个简单：“亦菲的事业心不比她哥哥差，论手段论能力，怕是还要厉害一筹。你如果帮衬着点，以后总不会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