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是准备找个时间跟她商量的，在顾之秋看来，他如今要出国也该是两个人的事，甚至两个家庭都应该通知到，所以目前这只是他个人意向，在跟她开诚布公之前，他是不会私自做决定的。

  但他如何也预料不到，自己只是晚了一步，他们就要在分手的前提下讨论这件事了。

  早有准备的乔霖霖听见他的表态，多少还是有些小小的惆怅失落的，不过随即便故作洒脱的摊手道：“你要出国，我留在国内，早晚要分道扬镳的，现在分手也顺理成章。”

  从乔霖霖问起外国学校时，顾之秋已经猜到她为什么要分手了。

  虽然从来没讨论过这个话题，但是从她平时的言语中，他也隐隐明白了她对出国的态度。这也是他收到史蒂文教授堪称真挚诚恳的邮件却没有当时做出决定的原因。

  他还是希望能和她达成统一，所以仍然抱着一丝希望的问她：“我们不能一起出国进修吗？”

  乔霖霖愣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平时的预防针打得够多了，连小伙伴们都知道她立场坚定，建议她跟男神商量的时候都没说让她重新考虑过要不要出国类似的傻话，没道理英明神武的男神却看不透啊。

  还是他明知道却依然想要恳求她？

  想到高岭之花的男神竟然会用上“恳求”两个字，乔霖霖也有点感动了，女主都没有得到的待遇她又得到了，这下她可以十分确定男神的心意。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最大的问题不是出国留学，跟女主更是没有一毛钱关系，横在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是他们对未来的规划，他将来势必要留在英国成为年轻有为的教授、令人仰望的青年科学家，她却永远也不可能抛下为她掏心掏肺倾尽所有的父母，一个人跟着他去国外吃香喝辣。

  说实话，她现在能赚钱，自己就可以承担出国留学的费用了，如果只是出去两年，她大不了暂时不装修，跟着男神一起留学，虽然她觉得中文专业没有留学的必要，不过为了爱情她可以牺牲两年。

  可是两年后呢，难道她要灰溜溜的自己滚回国，一切重头开始？想到这个问题，乔霖霖动摇的心又立刻变得坚定了，语气坚定的表示：“不行。”

  第八十八章

  顾之秋：……

  饶是他早已预料到她的答案, 却也想不到她能决绝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望着她冷酷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嘴脸, 顾之秋只觉得心都要碎成渣渣了，但还是顽强的问：“一丝意向都没有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脑补过头，乔霖霖总觉得男神这语气都透着一丝卑微和绝望。

  他要是像以前一样云淡风轻，四两拨千斤般就驳回了她的分手, 乔霖霖肯定就理直气壮据理力争起来了，可他一副软言相求的样子，乔霖霖也免不了心软了下，接着就自我反省了起来，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点？男神平时对她那么迁就, 几乎是百依百顺, 轮到他有需要商量的时候，她不但丝毫不准备妥协，甚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这种态度未免有些太绝情了。

  就算她很清楚自己就算退一步也没毫无意义，可总要表现出她愿意为他妥协的态度，否则男神的面子和尊严往哪儿搁？

  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的乔霖霖思忖许久，才犹豫着改口道：“其实也不是一点意向都没有。”

  感觉到他看自己的视眼神变得灼热，乔霖霖更加谨慎的组织语言, “如果只是出国两年又回来，我不是不能考虑，毕竟只是两年而已，可问题是两年后你回来吗？当然不……”

  话还没说完, 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道：“回来。”

  语气并不算肯定，因为顾之秋自己也还没有真正作出决定，只是下意识的反驳她而已。

  乔霖霖却没有留意他的态度，听到男神竟然不假思索的说回来，她就很震惊了，难以置信的转头：“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说的是不回来对吧？”

  顾之秋刚想否认，注意到她那满是怀疑的眼神时却顿了下，微微皱起了眉，反而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回来了？”

  剧情就是这么个走向啊——乔霖霖很想这么回答，可她知道要是回答这个，在男神这儿连一分都拿不到，所以她只能换了种说法，不过依然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毕竟是天资卓越万里挑一的天才嘛，去了剑桥必然也是出类拔萃一枝独秀，到时候剑桥大学为了挽留住你这样特别优秀的人才，肯定是各种苦口婆心糖衣炮弹来腐蚀你啊，人往高处走，能够留在剑桥还享受着优渥待遇，傻子才不答应呢。”

  顾之秋再次皱了皱眉，总感觉自己膝盖像是中了一枪。

  但他更觉得她的理由太扯了些。本来他内心各种忐忑不安，担心她这么坚定的要分手会是因为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结果她却是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斩钉截铁的要跟他分道扬镳。

  顾之秋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在开玩笑。然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顾之秋不得不接受现实，她是真心实意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跟他提分手，一点都没有掺假。

  顾之秋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只能无奈的回道，“你说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没必要过于杞人忧天。”

  乔霖霖当然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她底气十足的学着他反将一军：“那你能说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吗，你一定不会留在国外不回来？”

  顾之秋沉默的摇头。他只说她杞人忧天，却没有觉得她异想天开，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很有可能事情就按她说的那样发展。

  史蒂文教授写信给他的同时，也跟秦教授联系过几次，毕竟在人们看来，秦教授对他倾囊相授无疑是要将他收入门下的，史蒂文的做法等同于挖墙脚，而他又跟秦教授是多年好友，挖墙角就不可能不跟当事人打招呼，所以史蒂文教授一边联系他，一边也在努力说服秦教授。

  在写给秦教授的邮件里，史蒂文坦诚提到了他未来的发展，史蒂文教授表示只要他的成绩足够优秀，日后他会帮他争取留校执教的资格，一切待遇也都向其他青年教师看齐，不会因为他的国籍就限制他的发展，留校任教的同时还可以加入他的研究所，当然到底是由合伙人的身份还是研究员的身份加入，到时候就要看他的成就了，反正史蒂文教授会给他最好的选择，绝对比他留在长清的发展好。

  史蒂文教授能做出这样的承诺，绝对是把顾之秋当得意门生看待了，跟着他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哪怕顾之秋心里觉得秦教授并不比史蒂文教授差多少，本人更是高风亮节、德艺双馨，但他也知道，论国际名头和商业价值，秦老和史蒂文是没有可比性的，所以做史蒂文的学生和当秦老的学生，意义完全不一样，前者可以提供给他更广阔的舞台，就如同信里所说，他未来的发展比留在长清好得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秦教授那样高风亮节的人，也被史蒂文教授的诚意打动了，他愿意为祖国的科研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甚至不惜做出一部分牺牲，但却并不要求年轻人跟他做一样的牺牲，以往他看重的学生也不乏拿到更好的offer出国深造的，他都没阻拦过，甚至很支持他们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开拓眼界和学识，未来多一些选择也不错。

  因此轮到顾之秋，秦老也没有给他隐瞒史蒂文的邮件内容，他不但让顾之秋亲自看了这些信件，并且站在过来人的角度给他分析，如果他想要选择更为单纯的科研环境，出国是必须的，而剑桥无疑是最优的选项，因为这么多年的交情秦老知道，史蒂文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给出了这样的承诺，就表示顾之秋不必在担心什么后顾之忧，只专心致志的跟着他做研究即可，并且以顾家的条件和他父母的情况，他日后即便一直留在英国专心科研也是可以的。

  秦教授说完后，便让顾之秋回去好好考虑史蒂文教授的话和他自己的未来，最好也跟父母亲朋商量一二。

  可已经过去几天了，顾之秋并没有找任何人询问，因为他自己都还没有做出选择。

  说实话，史蒂文教授给的优待让顾之秋自己都不免心动，或许他最初还考虑到恩师秦教授的态度，经过师生俩的一番细谈，他也彻底打消了这份疑虑。顾之秋那时便决定赴剑桥留学了。

  其实顾之秋当年选这个专业的时候就考虑过剑桥留学的事宜了，只是后来被秦教授看重，他便也渐渐改变了想法，越来越觉得留在国内跟着秦教授学习也不错，比起学校的选择，一个好的导师往往更让人受益终生。

  当然他不是轻易妥协的人，能这么快改变自己的规划，秦教授只是原因之一，而乔霖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可否认的。

  乔霖霖对于出国留学的态度从不掩饰，偶尔聊到相关话题也会带出一二，顾之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并且他也很清楚她不考虑出国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她嘴上说的那样，中文系根本没有出国的意义，她更多的是不希望增加父母的负担。只是他们恋爱尚短的时候，贸然讨论起家境问题总有些不合时宜，等感情到了可以讨论这些的时候，顾之秋已经决定留在国内了，因此他们都没有好好聊过未来的规划。

  而如今，顾之秋“出尔反尔”，临时又决定要出国了，虽然出尔反尔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好端端的突然要她面临跟他一样的选择，总归是有些对不住她的。

  顾之秋第一次觉得忐忑，一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她解释，二来他内心还拒绝不了史蒂文教授开出的条件，说到底，出国进修只是其次，他更希望的是像秦老和史蒂文教授说的那样，以后就留在国外发展。

  可显而易见的是，她连出国留学的意愿都没有，让她跟他一起定居海外绝对是天方夜谭。

  如果不考虑感情问题，顾之秋应该早就给了史蒂文教授肯定的答复，但正是因为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很难达成共识，他才犹豫至今都没有对她开口。

  结果她比他更早开口，是他始料未及的，更加措手不及的是她说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