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幽暗·毗沙门坡(1 / 2)



“无论去哪里,都必须绕过这座城山才行。但在地人却一点儿都不嫌累,把吃苦当吃补,这一点完全体现出他们的个性呢。”



我的朋友日野梨香向我诉说城山稳固坐镇于城市正中央的荒唐之处。我和她是在当地的女子高中认识的。位于东边的城郭被称为东云台,那里有一间神社,叫作东云神社。我所就读的就是位在神社旁边的高中,三年来都住在学校宿舍。一年级时,我跟梨香读同一班,宿舍也分到同一个房间,因此很快便熟稔起来。虽然上了二年级之后就被分配到单人房,但我们始终是好闺蜜。



梨香在都市那边的高中惹出了一点问题,所以中途退学,来到地方的私立女子高中就读。因此她比我们大一岁,但我一点也不在意。她个性开朗好相处,毫不隐瞒地将她之前“惹出的小问题”滔滔不绝地告诉了我,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



我目前在城山北边一个位于山地与平地交界处的地方租房子住,那是一栋老旧、分租式的木造长屋风格住宅。



城北地区是个学校很多的地方,多到甚至被称为文教地区。同时寺院也不少。这座城是以南侧为正面兴建的,因此带有浓厚城池背面印象的城北地区,便洋溢着平和又恬静的气氛。我居住的“胜山庄”已经决定要拆除。“胜山”是这座城山的旧名,据说城主在建筑城池的时候,把胜山改为字音较吉祥的“松山”。



胜山庄盖得十分邻近城山,贴近到生长在城山上的树木都伸了出来,一路长到屋顶上了,颇有寂寥遗世之风情。水泥瓦上堆积着枯叶,雨水槽里也被落叶给塞得满满的,因此无法排水。是个破旧不堪的屋子。



这里距离大街也有段距离,因此前面的道路没什么人通行。不过学生专用的单间公寓也在附近,有时在城北地区上大学的女学生会一路谈天说笑地经过这边。我总是从窗户内侧眺望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她们。



我住在隔成三户的长屋最西边,中间这户住着一名姓户川的中年妇女。我和户川女士经常聊天,偶尔还会一起散步。户川女士说东边那户住着一个独居的老男人,但我从不曾见过对方。据户川女士所说,那个人在本地的一所大学里当清洁工。



“那个人很奇怪,竟然在家里养虫耶。”



户川女士这么告诉我。但好像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养什么虫。



她走到屋外,一边抱怨、一边帮忙整理塞在我们生锈信箱里的广告传单。东边房间的那个男人似乎也跟我一样不看信箱,信箱里堆满了传单之类的纸张。受到风吹雨打日晒,都褪色了,一样扔着不管,所以户川女士偶尔会像这样帮我们一起丢掉。



户川女士的耳朵不好。她在几年前发生严重的意外,导致听力衰退,总是戴着助听器。但不知道是不是助听器有问题,户川女士说她常会听到怪声。



“就好像有螃蟹在耳朵里面爬来爬去一样。”



因此,即使正在跟我说话,她也会突然皱起脸孔。我想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螃蟹开始在她耳朵里爬动了吧,所以我会暂时安静下来等她恢复。如今,只有户川女士能听我说话了,所以我只好耐心等待。



我们经常在傍晚或晚上散步,绕着这个城北地区走。我喜欢宛如蓝色薄纱层层交叠般的薄暮时刻。我也经常去爬城山,虽然也曾约户川女士一起去爬,但她以前动过腹部手术,讨厌走山路,所以并未答应我的邀约。我爬的是古町口登山步道,在城山的四条登山步道中,这里是最冷清的一条。交通很不方便,不知是否因为相通的是古城后方的干门,几乎没有什么观光客来爬。步道的两侧是郁郁葱葱、连绵不绝的森林,能清静地漫步于大自然之中。



“真亏你都不怕呢。”



户川女士如此评价那条大白天里也依然幽暗的步道。



“因为我高中时也经常去爬城山,对山里的状况了如指掌。”



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女子高中所在的东郭,是在城池本丸东边山麓建起的外郭。高中正门附近还残存着城门遗迹那坡度平缓的石墙。各栋校舍就盖在四面环山的场所。结构上能近距离感受那一大片遍及城山的常绿阔叶树林自然景观。生苔的石墙、阴湿的暗处、老旧的木造校舍,有时也会令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陆军步兵第二十二连队过去曾驻守在堀之内,位于古城三之丸遗迹的“阿菊井”,传说就是侍女阿菊投井的地方,幽灵阿菊的可怕,连士兵们也吓得直哆嗦。高年级生往往会对低年级生传述这个故事,让这个传说一直流传下去。



由于那所女子高中的校徽是酢浆草的形状,因此将宿舍取名为“三叶屋”。只要爬上几阶石阶,就能到达位于东云台森林里的三叶屋。如今想来倒也奇怪,高中用地与城山的森林并没有明确的界线。虽然有几处设有铁丝网围栏,但那与其说是界线,看起来更像是为了抑制现在也依然不断成长扩大的森林领域侵入学校才设下的装置。



由于这所学校将基督新教的教义视为根基,因此校舍中有教堂,城山的森林里也有礼拜所,学校会在那里进行早礼拜。那处礼拜所是在越过长长石阶后的森林深处开拓而成,还摆上了几排石长椅。坐在那里时,会陷入一种奇妙的感觉,心想这究竟是位于校内,还是城山的森林之中。因为学校是这种构造,所以我从那时开始就经常在城山里走动。既能从三叶屋的后方进入森林,从礼拜所继续往前走,也能轻易地进入山中。



历史老师在上课的空档告诉我们,当年这座城还在大兴土木的时候,山上仍是寸草不生,经过人工的植树、播种,才形成这片森林的。据说自那个时候开始,为了防范可疑人物侵入,就得经常割除矮木野草,让视野保持空旷。同时还在四面八方开拓巡视路。现今山里还保留着疑似那些巡视路的遗迹,与目前大家所知晓的那四条登山道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我有时会跟梨香一起去探险,但她社团活动繁忙,大多是我独自一人在山中游荡。“太危险了,别再去了。”有一次,发现我平常就会到山上闲晃的舍监阿姨这么告诫我,然而我还是偷偷持续着这种日常消遣。



冬天到春天这段期间,树木新芽日渐茁壮的模样;为林床增添绿意的高野帚那小小的叶子;宛如紧缠着山地表面般绽放的白花蒲公英和紫花堇菜。梅雨过后,令人窒息般扑鼻而来的青草味和浓密的空气;震耳欲聋的蝉鸣声;开始落叶的森林中传来的伯劳鸟尖锐叫声。



这些点点滴滴,都抚慰了我的心灵。



“杏子你不爱跟人打交道呢。”



梨香对着除了她以外不交其他好友、还爱在山中四处游荡的我如此说道。也许她敏锐地看穿了我的心思吧,发现我即使放长假也不大想回家。



我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印象。带着还不到三岁的我,母亲投奔了其他男人的怀抱。我认定母亲当时的对象就是我的“父亲”,和他共同生活了七年半。当时我们住在城山南方的河岸旁。我对于父亲和故乡的印象,就是那片遥望城山的土地。我是往后许久才得知他也有家庭,根本没有和我母亲登记结婚。



才以为两人各自都要离婚了,母亲又突然离他而去。不久后,父亲的宝座又换人坐坐看。当时我正值多愁善感的时期,尽管现在这个男人确实有和母亲登记结婚,我却从未喊过他一次“爸爸”。这个新父亲与母亲之间争吵不断,果不其然,母亲不到两年就离婚了。



母亲算是一般人口中所谓的水性杨花女人吧。可是她的外表既不出众,也不艳丽,就是个典型的平凡女人。只是一遇见迷恋的男人,眼里就装不下其他事物。多情又贪婪,坦率又无耻。疯狂地死缠烂打,不把男人追到手势不罢休。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爱慕,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上。结果追到手后,却又无法与对方顺利走下去。



对孩子也差不多。前一刻才把我宠上了天,随后又好几天对我不理不睬。外婆,也就是我母亲的妈妈看不下去,便跑过来照顾我。



“你妈不搞男人会死啦。”从事鱼贩生意、个性阳刚的外婆,毫不留情地在年幼的孙女面前怒骂自己的亲生女儿。大概是想先叮嘱我,长大后千万别变成像她一样的女人吧。



母亲每换一个对象,骤变的环境和她反复无常的情绪便弄得我疲惫不堪,心力交瘁。我想念第二个父亲,他是唯一能控制母亲体内狂荡部分的男人。与“父亲”在河畔度过的安稳生活被硬生生地夺走,一去不复返。



当我升上高中后,便彻底脱离母亲。明明是当地人,却住进学校宿舍。若问我是否因此平静下来,事实却正好相反,我心灵失衡,陷入情绪不稳定的局面,不晓得该怎么拿捏自己与他人的距离。我之所以交不到梨香以外的朋友,就是这个原因。何况我当时只有十五岁。



“杏子你不爱跟人打交道呢。”



升上高中二年级时,梨香又对我这么说道。到了美术室后,梨香要我坐在她的前方,然后开始画起素描。她加入了美术社,总是在画个不停。



大概是我在全校礼拜时突然嚎啕大哭那一天的事吧。我有时会一再做出这种古怪的行为,因此获得了“疯女人”、“神经病”等称号。不管别人怎么说,梨香依然若无其事地与我来往,这一点也让她看起来很老成。她来回看着我和素描簿,手不停地律动。我们沉默片刻,聆听4B铅笔磨擦纸面的沙沙声。



“梨香,你跟我当朋友的话,会被当成怪人的。”



“这所学校的怪人多到都可以跳楼大拍卖了好吗!”



梨香眉开眼笑地说道。她的见解还真是一针见血。拜没有异性眼光的环境与自由奔放的校风所赐,女子高中里有一大堆个性独特的家伙。



“像筿浦千秋她啊——”



梨香依然低着头,嘴里冒出了自己班上的女同学名字。升上二年级后,我们所修的科目不同,因此被分到不同的班级。



“那孩子,听说看得见死去的人喔!”



梨香刚说完,就因为自己所说的话喷笑。我脑海中浮现出筿浦千秋的样貌。她的体型又矮又胖,不大注重仪容,上课时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那总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弯腰驼背走在校舍走廊上的模样,我至今依然印象深刻。



“搞不好她看过从井里爬出来的阿菊喔。”



梨香“啪哒”一声阖上素描簿,收起铅笔。到头来她还是没让我看当时画的素描。不知道到底画得怎么样呢?



我们一起走下坡道,从后门离开。前阵子,学校下方的路边开了一家冰淇淋店,我们学校的学生很捧场。我总是点巧克力口味,梨香则是点草莓口味的霜淇淋来吃。学校下面那条通往东云神社的道路,是坡度平缓的上坡。筑城时在城的东北,也就是丑寅的方位安置了毗沙门天,相传是这座城的守护神,因此这条平缓的坡道便被人称之为毗沙门坡。



就在我先走出店外等候梨香时,有某种东西猛力撞上我的背部。巧克力霜淇淋就这样黏糊糊地掉在铺过的道路上。我一副事不关己地凝视着这个画面。



“喂!你撞到人了啦!”



梨香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这才终于意会过来,是一名像是大学生的男性,在走下毗沙门坡的时候只顾着跟朋友说话,不小心撞上了我。



“你要赔偿喔。”面对气势汹汹的梨香,大学生连忙从臀部口袋掏出钱包。



“抱歉。多少钱?”



“没关系的。”虽然我表示婉拒,但大学生将一枚五百圆硬币塞进我手中。



“五百圆太多了。”



“不,那个,毕竟我还弄脏了你的衣服——”



仔细一瞧,制服前面沾上了一点巧克力渍。梨香也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收下。她的舌头早已舔了一下草莓霜淇淋。“抱歉。”男学生再次向我道歉,便匆忙离去。我只好回到店里,再买了一支霜淇淋。



我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俯视毗沙门坡。刚才的大学生和他的朋友也经过我们高中的正门,继续往下走。聚集在霜淇淋店前的一年级生散去后,我在她们刚才的伫足处看见一张小卡片掉在那里。



“啊,这是那个人的学生证耶。”



梨香捡起卡片,一副兴致缺缺地递给我。



“怎么办?要送去他的大学吗?”



大学生已不见踪影。我比对“水口龙平”这个名字和上面的小张照片。透明卡套的背面放有一枚英国二便士旧硬币。背面刻着王冠,而正面则是刻着伊莉莎白女王的侧脸。



“丢了吧,麻烦死了。他会再重辨一张吧。”



梨香没好气地说道。该说她对事物不执着吗,算是个性冷淡吧。她曾说想进美术大学,以成为画家为目标,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实现这个梦想。



户川女士慢步经过窗外。



她正要外出进行傍晚的散步。我也走出房门,与她并肩同行。户川女士瞥了我一眼后,默默前进。因为她的血压高,医生劝她要多多运动。



“啊啊,已经入秋了呢。”户川女士望向城山说道。



“是啊。”



常绿阔叶树众多的城山,并没有整座山都被染成一片红叶。不过盐肤木和毛漆树已开始转红或变黄。山脚地带和空地则开满了短梗胡枝子花。在这种时节爬上登山道,紫珠草应该结了紫色果实,月桃花结了红色果实,而杜若花则是结了瑠璃色的果实。能啄食这些丰富食物的鸟群,在林中欣喜乱舞。



更棒的是,路旁掉了一堆橡实。枹栎、青刚栎、麻栎、栓皮栎,各种形状不一的橡实散落一地。就连已经不是孩子的我也忍不住捡拾,将它们带回家收藏。



“为什么户川女士没跟你先生一起住呢?”



我开口询问这个好奇已久的问题。户川女士明明已经结婚了,却独自在胜山庄生活。也就是和丈夫分居的状态。



“因为那个人已经跟别的女人一起生活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离婚?”



户川女士烦躁不耐地摆弄助听器。可能是助听器又出问题了吧。



“当然是因为钱啊。这种事情通常都牵扯到钱啦。”



她表现出一副有些瞧不起我涉世未深的态度,如此说道。



“就算得到一笔精神抚慰金,然后在离婚申请书上盖印章,也马上就会花完了吧?只要我还是元配,就能每个月都拿得到生活费。”



她有些得意洋洋地强调“元配”这个词汇。



我心想,就算是搞外遇,户川女士的丈夫还得一辈子像这样照顾她,负担应该很重吧。搞不好让她耳朵出现问题的原因,就出在她丈夫身上也说不定。



总觉得之前好像也听过这件事,但我记不起来了。我常常像这样遗忘许多事情。我大概问过户川女士好几次同样的问题,所以她才会觉得很不耐烦吧。



“那你又为什么一个人住?”



户川女士反过来问我。



“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我随口回答以前梨香对我说过的这句话。户川女士只是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



我们正好走到通往毗沙门坡的道路。那间冰淇淋店,如今已不复见。女子高中是还在,但制服已经不一样了,换成深绿色的西装外套,上面还别着时髦的徽章,不像以前那么女性化。走出校门的学生鱼贯地爬上坡道。我和户川停下脚步,让她们先过。



接着我们横越马路,直直走进住宅区之中,渐渐远离毗沙门坡。我跟在刻意选择小路的户川女士后头走,一栋暗橘色屋顶的洋房映入了眼帘。广大的用地内杂草丛生,屋檐也倾斜了,感觉已经很久没人居住。庭院中央矗立着一棵大树,白花和红花同时绽放。



“那种花叫醉芙蓉。”



明明没有问她,户川女士就卖弄知识似地说明。我感觉有些不舒服,于是快步通过那里。



“为何只有那棵树长得那么大呢?感觉只有它吸取了特别的养分似的。”



户川女士只有在这时伸直她驼起的背,望向围墙内。至于我已经走远了,吸进满腔隔壁人家种植的金木犀所散发出的甜蜜香味。



我——我不喜欢醉芙蓉。



怯懦的我开始和水口龙平交往,这简直近乎奇迹。不过先说出“奇迹”这个词汇的是梨香就是了。契机是我们偶然在毗沙门坡相遇,我就把学生证还给了他。当时他显然正在找遗失的学生证。我不小心忽视了梨香的忠告,开口向他攀谈。比起学生证,龙平由衷感到欣喜的,反而是套子里的那枚二便士硬币平安无事。看来他很重视这枚硬币吧。



他因此对我感激不尽,表示要请我吃饭以示感谢。我坚持拒绝,不过最后还是举手投降。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为大学棒球队加油,也曾漫无目的地在堀之内和商店街中闲逛。龙平似乎因为父亲生病无法养家,所以拼命地打工赚取生活费。因此我们的约会都很节俭。



“太棒了!相原杏子终于爱上男性人类啦!”



梨香拿起两支羽毛笔高举过头,像印第安人一样在我四周疯狂乱舞。



龙平这男孩内向又温柔。家庭情况好像很复杂,但我没有细问。看来我们都不是生长于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身上散发出和我相似的味道,和他在一起,我感觉长年来武装自己的防卫墙也渐渐倒塌。与母亲被爱冲昏头的形式不同,这场恋爱既平稳又温和。



恋爱——没错,我认为那是恋爱。



在某个特定人物心中占有重要分量的这件事,令我感到陶醉。



从高中二年级初夏到隔年春天,我们就这样携手共度一个又一个季节。两个人就宛如被抛弃的同胎小狗在雨中依偎那样,互相取暖。



与龙平相处时,即使我突然感到不安,也不会被自己溃堤的情绪所淹没。在一个冬天的午后,我和龙平发生了关系,一切来得如此自然,他渴求我,而我因他的渴求而满足。



我们祈求这年少的恋情能开花结果,甚至约好将来要结婚。在他狭小的公寓里,我们肌肤紧贴,在他气味的围绕下,轻声谈论着未来。



“我会在这座城市工作,等杏子你大学毕业。”龙平在我的肩头呢喃。



然而,我最后竟然连高中都没读毕业。



房东来到了隔壁的户川家。



顾虑到她耳背,房东刻意放大声量说话,因此连我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说过好几次了,明年春天这里就要拆毁了。”



七十几岁的房东森冈爷爷,很关心完全没打算搬出去的户川女士。不,他关心的并非户川女士将来的生活,而是担心她会不会在明年春天之前搬离这里。森冈爷爷在前面的平和通这条大马路上经营药局,但现在把药局交给儿子与儿媳妇,自己计划在这里盖一栋新家,安度晚年。



户川女士即使听了他的说明,却也不找地方搬家,就是赖着不走,这让森冈爷爷急得直跳脚。虽然不知道她先生每个月付给她多少生活费,但看她租的是这种老旧不便的房子,想必收到的也不多吧。生了一场大病后,身体状态也变差,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医疗费也不容小觑。户川女士也以自己的形式为生计苦苦挣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