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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比津露出苦笑。虽然被打断了,但他似乎并不介意。



「是啊,我能理解荒川先生的心情。我自己也曾好几次感到愤怒。」



怎么还让访问对象顾虑这边。



安藤瞪了荒川一眼。



「荒川,我说你啊,要讲得不负责任一点,这就是世界共通的规则。国际人权规约与儿童权利条约规定国家必须制订少年法,未满十八岁禁止判处死刑。现代国家负有保护小孩的责任,抱怨这点本身就没有意义。」



比津接著安藤的说明后面说道:



「若情况是少年犯罪,大多案例都是家庭和生长环境方面有些问题。如果采用跟成人同样的处分,也可能造成非行少年重复再犯。我们有必要基于少年法施行更生教育,废除少年法本身并不现实。」



岂止不现实,根本就是不可能。要期待日本无视国际人权规约什么的压根是无稽之谈,少年法可是每一个先进国家都有制订的法律。



安藤带著不要让比津一一说明的意味瞪向荒川。



但荒川并不退缩,没有停止追究。他紧紧握著记事本,看向比津。



「但是比津老师,有许多声浪表示了对少年法的疑虑。」



荒川继续说。



「即使无法判处死刑,也该要加以重罚。」



「我们已经修法很多次了。」比津冷静地回答。「而且是往重罚方向修法。」



荒川摇头。



「不,国民还没有接受。为什么不能够大幅修法呢?」



安藤出声了。「荒川,你克制一点,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急忙制止菜鸟记者的失序行为。



这人没问题吗?



这里可不是大学讲座,你是不是忘了渡边笃人呢?



「比津先生,对不起。」安藤低头赔罪。「请告诉我您与渡边笃人的互动内容。」



「不,这样刚刚好。」比津微笑。「很凑巧的,荒川先生说出了跟渡边笃人一模一样的话。方才跟荒川先生的议论,正好重现了与他的对话内容。」



安藤只能闭嘴了。



如果采访对象这么说,他也只能接受。



实际上,荒川的知识跟十五岁的少年没有分别,或许正好是适合重现状况的人物。



比津认为现在正是大好良机,于是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阻碍少年法重罚化的最大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少年犯罪总数减少了。」



正确来说,是检举人员减少了。



这并非单纯为少子化造成,从人口比例来看,少年犯罪确实减少了。



「少年法的目的是防止再犯,防范未然,而这样的做法的确有一定成果。虽然还是会发生只能用畜牲来评论的凶恶案件,但犯罪总数确实每年都在减少。如果在现行法律之下确实有减少犯罪的倾向,国家在修法这方面就会比较畏缩。」



也就是说,需要很重大的理由才能著手少年法修法。透过重罚能减低少年犯罪的主张没有说服力。



重罚将会伴随阻碍更生,增加再犯的风险。从不需冒这层风险,也确实地减少少年犯罪的现况来看,没有理由能随意推进重罚化。



荒川加强了怒气。



「也就是说,顾虑受害者情绪并不足以当成修法的理由?」



比津游刃有余地带著满满气势说道:



「那么我问你,透过重罚能抚慰受害者的心灵到什么程度?」



荒川说不出话。



「不,即使你问我到什么程度,我也无法明确说出。这拿不出数据的。」



「除了重罚以外无法达到同样效果的根据为何?」



「诉诸感情的事情要根据……?」



荒川再次说不出话。



这是很恶劣的问题,怎么可能拿得出根据。



「谬论啊。如果比津站在受害者立场,也能够接受吗?」



「不能。但即使如此,我个人的情感和法律的对错有关联性吗?」



荒川的表情充满怒气。



「你别说了。」安藤出面制止。「你的主张很合理,也是重要的观点,但诉诸感情的说词在议论之中通常都站不住脚。」



没有人会在表面上直接说不需要顾虑受害者的情绪,但只要主张以重罚之外的方式救赎受害者,就会难以反驳。既然拿不出「不是重罚无法拯救受害者」的具体根据,在议论上就不会受到重视。政论节目通常会以「即使无法重罚,但还是需要为了犯罪受害者修法」这种不上不下的评论结束探讨。



只是诉诸受害者情感并无法修正少年法,这就是法律困难之处。



「不过近年比较有尊重受害者情绪的举措了。」比津以缓慢的语气补充。「但与之配合的修法之路还很遥远,仍是事实。」



安藤急著知道后续。



「也就是说,关于少年法的部分,比津先生纠正了渡边笃人对吧?」



「是的,我告诉他,以现行法律,无法实现你所期望的重罚。」



「渡边笃人在那之后怎么回应?」



「他问我,要怎样才能让受害者获得救赎?」



这是很痛心、很迫切的诉求。



在少年犯罪现场常会听见。



如果无法重罚,要如何抚慰受害者的情绪呢?



比津一脸忧愁地回答。「我答应他,一定会完成修法。」



比津也说了关于那之后的状况。渡边笃人似乎为了自己的失礼向比津道了歉之后才离开,脸上表情显然完全不能接受。



最后,安藤问道:「总括来说,渡边笃人没有表现出会执行恐怖行动的言行举止,只是向您表态了对少年法的愤怒对吧?就像荒川这样。」



比津稍稍摇了摇头。



「有点不同。」



「哪些部分不同?」



「渡边笃人没有像荒川这么义愤填膺,始终颤抖著。应该是鼓足了所有勇气吧。」



想来也是。



渡边笃人只是个十五岁少年,即使是在激情驱策下,要跟国会议员争论,仍需要相当大的胆识吧。



荒川嘀咕:「即使害怕,也无法不说吧。」



很遗憾,目前收集不到与炸弹恐怖行动相关的消息。



只是重新认知了渡边笃人的悲伤。



下车之后,安藤重重拍了荒川的背。



「你太同情渡边笃人了,做出那么情绪性的发言是想干嘛?」



即使是菜鸟,那段采访也是太糟糕了。安藤不禁揉了揉眉心。



说起来比津是赞成重罚这派的,他根本搞错了生气的对象。



「对不起。」荒川觉得很抱歉地低头。「不过,笃人小弟的遭遇太让我无法接受了。」



安藤叹了一口气代替表示同情。



即使是熟悉少年犯罪现场的他,至今仍会有对现实感到愤怒的时候。



他没听过比少年法更令国民怨恨的法律了。



「那么,你索性完全站在渡边笃人的立场上告诉我,在国家所建立的现行体制上,即使你的家人被少年夺走了,也无法惩罚犯人的话,你会怎么做?」



面对安藤突然想到的问题,荒川握紧拳头强力地回应。



「不要依赖国家,思考自行复仇的方法。比方直接去攻击加害者。」



「嗯,大概是会想这样吧。」



安藤因为看到怒不可遏的荒川,脑中浮现了带著愤怒表情的渡边笃人,那是一个温柔的少年突变成复仇魔鬼的模样。



他还只有十五岁,即使做出诉诸情感的行动也不奇怪。



「我们去找找采访富田绯色的方法吧。既然渡边笃人都气到要去咒骂国会议员,确实有可能去接触加害者。」



目前先去追查渡边笃人的过去应该比较好。即使去他生活的设施或学校,应该也会被拒绝采访吧。



总之,必须采取下一步行动。



安藤对于逮捕渡边笃人一事不太乐观,总觉得他不会太快被逮捕到案。即使是未成年,只要丢掉智慧型手机等会传送讯号的电子机器,并且小心路上的监视摄影机,就有可能逃亡个两、三天。



问题在于被逮捕之前,渡边笃人会做些什么。



引发新案件的可能性──这不舒服的预感没有消失。



安藤的预感在当晚就料中了。



渡边笃人上传了第二件犯案预告。



影片跟第一件相同,只有渡边笃人对著摄影机说话。



『我会继续恐怖行动,直到我被逮捕为止,一定会持续。』



在约十秒的讯息过后,影片结束。



这次没有指定犯案场所和时间。



主流媒体立刻将这段影片作为新闻报导出来。



混乱迅速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