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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 / 2)



舛城推开了位在赤板大道上的「laborday」酒吧的大门。店很小,只有一张吧台,没有包厢座位。轻柔的爵士乐、纽约苏活区风格的室内装潢,都散发一种成熟的风情。舛城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他,正渴望远离年轻人和小孩子的世界。



店里只有一个客人。身穿西装的饭仓摇晃着手中的纯酒酒杯。即使舛城站在他身旁,他仍然凝视着杯子。



他不可能没发现舛城已经来了,但他仍然等了好几秒钟后,才抬起头,「啊,你来了。怎么那么晚? 」



「这家店的气氛好深沉。」舛城说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我正在想,你应该受够了十几岁的小孩子,所以,才想找一家气氛深沉的店坐一坐。 」



「你真是明察秋毫。」舛城发自肺腑地说。



服务生走了过来,「请问您要点什么?」



舛城斜眼看了饭仓一眼,「我还没下班呢。」



「你真会说笑,」饭仓微笑以对,「偶尔也要喝两杯。 」



「我同意。那,给我来杯纯的JackDaniels。」好的。服务生退了下去。



舛城看着吧台内侧。里面放着一台十四寸的电视,但设定成静音。



此时,正播放着三个月前的世界杯大赛的录影。不是录影带,是傍晚新闻报导的特集。



电视台已经无法靠整天报导XE病毒撑场面,只能找出以前的录影带,随便做一个专题报导。



这一阵子,世界彷佛变成了杀戮战场,好像人类也受到了病毒的感染。舛城或许也被迫成为了其中的一分子。



服务生递上酒杯。舛城问饭仓:「吉贺到底在哪里?」饭仓先反问了舛城的调查情况。他真是个谨慎的人。



「警方掌握了什么新情况? 」



「没有,」舛城并不想隐瞒他。无论饭仓是多么危险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舛城觉得可以和他谈一谈。



其实,目前的搜查进展中,还没有任何值得隐瞒的内容。



「高速公路上不是有一种N系统吗?就是专门用来拍摄来往车辆,和超速摄影机很像的那种机器。我们请人去调阅了东京都周围到长野方向的照片,并没有发现那辆闯过临检的Legacy。 」



「他可能换了车。」



「可能吧。或是还躲在东京都内。」



饭仓静默不语地喝了一口白兰地。舛城看了一眼饭仓放在吧台上的酒瓶。是轩尼诗XO。



饭仓就像是在享受美酒的芳香般,把酒杯放在鼻尖摇晃着,然后,放下酒杯,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



舛城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地点是在某家饭店的大厅。饭仓和吉贺分别在左右两侧。



他们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几岁,各自穿着马球衫和T恤。应该是夏天。



中间站着一个女人,感觉有三十几岁到四十岁左右。浓妆艳抹,瘦瘦的,很像酒店的妈妈桑。



「这个女人是谁?」舛城问。



「她叫元桥?子,是吉贺的女人。」



「在哪里拍的?看大厅的布置,感觉不太像是日本。」饭仓钦佩地露出微笑,「你猜对了,是在韩国。我在买下魔术广场和魔术经纪公司后,去那里吃了一顿午餐。 」



「去吃午餐?当天来回吗?」



「不仅是当天来回,真的是只吃一顿饭就回来了。韩国很近,很多人都这样。 」



「企业家的世界和公务员真不同。这个女人是吉贺带来的吗?」饭仓点着头,「那个女人,我从头到尾就只看过那一次。虽然我没有多问什么,但应该是他的情妇。 」



「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朋友上个星期在府中的赛马场看到她。以前吉贺就告诉我,说她喜欢赌博,过了两年,她的兴趣似乎毫无改变。」赌博和酒一样让人沉迷。



如果说,她上星期去赛马场的情报属实,这个周末再度出现的可能性很大。然而,舛城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饭仓,」舛城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十年前亲手逮捕的诈骗犯。舛城对饭仓的评价至今仍然没有改变。



既然饭仓曾经是吉贺的雇主,当然可以怀疑他是整起诈骗案的主谋。



然而,饭仓主动提供追捕吉贺证据,目的很可能想要搅乱警方的侦办,试图把罪嫁祸到吉贺身上。



舛城的脑海里敲起了警钟。如果饭仓是主谋,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吗?



他绝对知道自己会被当成头号嫌犯,难道他是反其道而行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饭仓静静地喝干了杯中的白兰地,把杯子推到服务生面前,「你说呢? 」



「即使吉贺干的这一票和你无关,他也算是你雇用的店长。更何况,你应该瞭解那些对诈骗勾当无法自拔的人的心态。 」



「别提那些了,」饭仓的语气显得有点神经质,但仍然维持平静,「我对吉贺毫无同情。他辜负了我对他的期待。正因为我以前也诈骗过,所以才更清楚。吉贺的行为只有恶意,他满脑子就是欺骗、嘲讽他人。



我不一样,我是一心想要赚钱,最后,甚至因此犯了法,这是事实。但吉贺跟我完全不同,他是叛徒。」



舛城的脑海中响起了沙希的声音。背叛的人最差劲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当时的情景栩栩如生。那双哀愁的眼睛,歇斯底里的语气。



这或许是十几岁的孩子特有的表达方式,但不全然是因为她正处于多愁善感的年龄的关系。



「沙希也这么说我。」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可能是有点醉的关系,但年纪太大,越来越藏不住心事了。



舛城心里这么想着,不禁说道:「在那孩子的眼里,我好像是个叛徒。」饭仓看了舛城一眼,视线马上又拉回杯子。然后,他突然笑了出来,「你竟然会在意这种事,真的是…… 」



「变圆融了吗?」舛城喝了一口酒,静静地感受到威士忌的温度渐渐沉入腹底,「真奇怪,小时候总觉得大人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另一种动物,年纪大一点之后,总怀疑自己比周围的人孩子气,很担心自己成长太缓慢了。谁知道不知不觉中,竟然被十几岁的孩子认为我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另一种动物。」



「你别灭自己的威风,」饭仓拿起刚倒的酒,「我们这一代的人本来就很无趣。我们的无动于衷,在年轻人眼中可能会觉得冷酷,让他们感到很不安吧。 」



「对,我们的思考太现实了。」舛城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回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太现实了。



对,自己好像始终用冷漠的眼光在看这个世界。然而,不知道饭仓是不是和自己属于同类。



这个利用游走于法律边缘的诈欺手段,不断地在生意上获得成功的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人生哲学?



舛城问饭仓:「你刚才说,你和吉贺不一样,只想赚钱而已。 」



「对,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你那么想要赚钱?」



「这个嘛,」饭仓把自兰地端到嘴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又把杯子放回吧台,「我说这种话,又要被你骂了。 」



「不会。我已经喝了酒,现在已经下班了。」